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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騎團縱橫路西
作者:周成 責任編輯:魏冉 來源:《鐵軍》 日期:2014-05-28 瀏覽次數:7828
新四軍四師騎兵團
1944年秋天,新四軍第四師騎兵團,在淮北津浦路東的靈璧、泗縣一帶活動。一天下午,師部打來電話,要團長周純麟馬上到師部去開會。周團長在策馬奔向師部的路上心想:準是有新的重大的戰斗任務,不然,通知不會這么緊急。果然不出所料,到了師部,彭雪楓師長見了他,第一句話就是:“周團長,上級決定我們打回路西去!”
“打回路西去!”這對四師每個指戰員來說,具有多么重大的意義和振奮人心的力量啊!許多往事一起涌上周團長的心頭……
從1941年離開淮北津浦路西根據地到現在已經三年了。每當提到路西,就使周團長想起那一望無際的平原,想起那里勤勞、淳樸的人民。四師的同志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依靠當地人民的支援,曾經在這塊土地上和日本侵略者進行了四年的浴血苦戰,狠狠地打擊了日軍的囂張氣焰,保衛了人民的生命財產。可是,皖南事變以后,當地的國民黨頑固派勾結日本侵略軍和偽軍,對新四軍四師路西根據地進行了瘋狂的進攻。由于敵我兵力非常懸殊,加上敵人有一支戰斗力頗強的騎兵,使四師在頻繁戰斗中,消耗很大,最后不得不忍痛撤離,轉移到路東洪澤湖一帶繼續與敵人斗爭。血的教訓使他們深深地感到:在平原上作戰,必須有一支騎兵。轉到路東,師首長把剛剛奪來的戰馬,全交給三十二團一營二連,于是一支人民的騎兵隊伍誕生了。
如今,已經不是三年前的時候了。四師的隊伍擴大了,原來的騎兵連變成擁有600多匹戰馬、精通劈刺、騎術的“鐵騎團”(淮北人民對四師騎兵團的稱呼)了。四師有足夠的力量打回路西去,重整路西根據地,配合即將到來的全國大反攻。所以,當周團長聽到“打回路西去”的消息時,心情異常激動,恨不得一步跨過鐵路去。
忙碌了半個多月,一切準備停當。8月15日這天,騎兵團在師部駐地半城附近的大王莊,舉行了西征誓師大會。第二天傍晚,部隊便浩浩蕩蕩地向西進發。接連走了兩夜,第三天夜里,部隊越過津浦鐵路,踏上了路西的土地。就像久別的孩子回到了故鄉一樣,大家情不自禁地張大嘴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久別的土地上的空氣。
過鐵路后,四師面臨著的第一個考驗就是攻打小朱莊。小朱莊的位置非常重要。它的北面是蕭縣,南面是宿縣。這兩塊敵占區從南到北堵住了四師西進的道路。為了打擊敵人的要害,盡快地進入路西腹地,四師必須從永固寨山口子插入蕭西平原,而小朱莊恰好在這個山口子上。盤踞在這里的是土頑王傳綬的部隊。王傳綬是一個叛徒。1941年我軍最困難的時候,他用自己的卑鄙靈魂在蔣介石那里換得了一個旅長的頭銜。中原失守后,他又與敵偽勾結,成為路西平原上的一條惡犬。王傳綬以小朱莊為中心,設了四個據點,經常四處搶劫,有時還派部隊到路東蕭縣、銅山縣根據地騷擾。當地群眾一提到雙手沾滿了人民鮮血的王傳綬,沒有一個不咬牙切齒的。現在,王傳綬把1600多人集中在這個號稱“路西堡壘”的小朱莊,企圖依靠堅固的工事,扼守這個山口子,阻止新四軍四師西進。
小朱莊必須打開,可是四師第一次攻擊卻沒有成功。晚上,彭師長把所有的司號員都集中在一起,在村子四周吹起沖鋒號;步槍和機槍也夾雜在里面不時地射擊。這一來,敵人慌了手腳,又打槍,又打炮,一夜沒敢睡。王傳綬耗費了大量的彈藥,換得的是一場虛驚。
天亮之后,沖鋒號又響了。起初,敵人很麻痹,以為新四軍還是擾亂他們。但當他們發現新四軍的沖鋒隊形時,疲勞不堪的敵人又手足無措起來。步兵們創造了用梯子當作“飛馬”的辦法,依靠梯子的支撐力,紛紛飛身過溝,又隨手拉過加長的梯子,靠在兩丈多高的圍墻上,飛也似地爬上墻頭。城的西南角首先被突破。接著,西面、北面和南面也相繼被攻破。敵人撤到村子東頭的一個大院里繼續頑抗。為了不讓新四軍逼近,敵人把周圍的民房全部點著,一時間熊熊的大火連成一片。我英勇的步兵戰士,用水把自己的全身澆濕,沖過了火海。敵人終于沉不住氣,向東突圍了。東面是故意空著的,騎兵團就埋伏在二里路以外的河溝里。當一群群敵人出現在眼前時,早就等得不耐煩的戰士們,隨著“上馬”的口令,一陣風似地跨上了馬背。周團長“唰”的一聲抽出馬刀,大喊:“同志們,沖啊!”
第一批馬隊端著機槍掃射前進。接著,第二批馬隊風馳電掣般地到了敵人眼前,刀光閃處,鬼哭狼嚎。戰士們越戰越勇,雪亮的馬刀上下揮舞,左右翻飛,縱橫馳騁,如入無人之境。五大隊上士王金成,正在敵群中沖殺起勁的時候,忽然看見十幾個敵人護衛著一個大個子逃跑,心想這一定是個什么大官。于是,他不顧危險,縱馬上前,照準那個大個子就是一刀。但是,當他的馬穿過敵群時,一個敵人突然從他背后打了一槍,王金成身子一搖晃,幾乎從馬上栽下來。他回頭一看,敵人又從地上扶起那個大個子,想繼續逃跑,于是他忍著傷口的疼痛,撥轉馬頭,又沖入敵群,看準那個大個子的腦袋,又是一刀,大個子被劈死了,他正是罪大惡極的王傳綬。可是,紅軍老戰士王金成,由于傷勢過重,也光榮犧牲了。
1600多敵人,一個也沒有逃掉,除了打死的以外,全部當了俘虜。
橫亙在四師西進途中的第一顆“釘子”被拔掉以后,其它“釘子”立刻搖動起來。蕭縣的頑軍吳信元帶領一個團首先起義;接著,王寨一線又有兩個團學了吳信元的榜樣。從此,頑軍開始西撤。路西的局面初步打開,蕭(縣)永(城)碭(山)根據地,眼看著就要連成一片了。當地群眾見到自己的隊伍回來了,從四面八方向四師擁來。有的肩挑著自己舍不得吃的糧食,有的拿著著名的碭山梨前來慰問,不少群眾見到自已的隊伍,激動地拉著戰士們的手,神情懇切地說:“可把你們盼來了!以后不走了吧?”戰士們堅定地回答:“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然而,由于頑軍力量還很強大,四師不能不繼續戰斗,為了把蕭永碭根據地連成一片,在八里莊戰斗中,彭雪楓師長犧牲了。就在這悲憤交集的時候,傳來了國民黨頑固派調重兵前來圍攻四師的消息。頑軍企圖乘四師立足未穩之際,把他們趕回路東。頑軍這一陰謀如果得逞,還可能把魔爪伸到路東根據地。因此,師部決定在保安山一帶迎擊頑軍,要求全體指戰員一定要打好這一仗。
位于蕭永碭根據地中心的保安山,山雖不高,但地形很好。主峰四周有低矮的石山環繞,好像一道天然筑就的圍墻。“圍墻”出口處,可并列進出四五匹坐騎,既便于埋伏,又利于出擊,是一個天然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四師部隊到達保安山后,新來的副師長韋國清把騎兵團長周純麟叫到師部,命令騎兵團向南進行偵察。第二天,騎兵團向著南面的渦陽城方向進發。這是頑軍主力出動的方向。騎兵團從草廟集繞過永城,經裴橋,到天黑也沒有發現一個頑軍。有些戰士不免急躁起來,擔心頑軍改變路線。可是,次日清晨,周團長率騎兵團剛剛踏上永城通往宿縣的公路,就發現了大約一個中隊的偽軍。戰士們像餓虎見了羊群一樣,立即驅馬撲了上去。幾乎沒費什么手腳,一個中隊的偽軍便乖乖地投降了。
周團長走到俘虜面前,向著其中一個當官模樣的問道:“你們出來的任務是什么?”“報告長官,是擔任掩護。”這個回答,很使周團長奇怪:“掩護?掩護什么”“報告長官,渦陽方面有部隊,要開到北面去打你們,我們是掩護他們北進的。”
戰士們一聽,氣更大了。在這樣的場合下,哪個人的馬刀不在刀鞘里躍躍欲動啊,但是,戰士們還是嚴格地執行了黨的俘虜政策,只是恨恨地說:“打我們?看看究竟是誰打誰吧!”
師領導從俘虜的嘴里,得知頑軍的兵力共有騎兵八師三個團,暫編十一師三個團,外加土頑劉子仁、耿胡子和夏(邑)亳(縣)永(城)的一些雜匪,人數相當可觀。不過,大家最感興趣的還是從青海遠道趕來的騎八師。三年前四師還沒有建立騎兵時,曾被他們占過一點便宜,如今,得讓他們嘗嘗“鐵騎團”的滋味了。
周團長回到保安山的第三天,頑軍才跚跚而來。第一天戰斗的結果,頑軍用兩個連的代價,換得了四師兩個沒有設防的村莊。次日,頑軍采取步兵正面進攻,騎兵迂回包圍的辦法,向四師展開了攻擊。為了麻痹和驕縱敵人,四師主動放棄了外圍所有的村莊。
黃昏,頑軍的火頭軍們剛剛動手生火煮飯,保安山上突然響起了震天的號聲。隨著一片喊殺聲,戰馬嘶鳴聲,部隊從隱蔽的山谷中像一股山洪沖下山來。狹路相逢,分外眼紅。步兵找步兵,騎兵找騎兵,一場大戰開始了。騎兵團在東南方向找到了頑軍因馬的顏色而得名的“黑馬隊”。騎兵團奔在前面的馬隊,照例先請他們吃了一頓機槍子彈。
這時候,奇跡出現了,原來這些所謂的騎兵,只會借著馬的沖勁使用馬刀,根本不會在馬背上使用火器,加上青海馬性野,一聽到槍聲,就四處亂竄,有的竟拖著負傷的頑軍跑到我們騎兵隊伍里來了。頑軍隊形大亂,周團長指揮騎兵團趁勢殺了過去。頑軍招架不住,只好沒命地縱馬逃跑。戰士們哪里肯放,一個個像離弦的箭追殺下去。
天漸漸黑下來了,師部命令收兵,準備來日再戰。周純麟回到保安山時,韋圍清興奮地告訴他:“老周,我們的步兵已打到騎八師總指揮部去了!”
深夜里,失去了指揮的頑軍更亂了,不知東南西北,到處瞎碰亂撞。在黑暗中,自己人竟打起自己人來了。乒乒乓乓打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才發覺是誤會,最后不得不總潰退。我精神飽滿的“鈥騎團”擔負著追殲南逃頑軍的任務。他們披著淮北平原清晨的寒霜,迎著晨風,縱馬馳騁,一路追,一路抓,勢不可擋。在草廟集,追上了一個營;在鄭陽鎮,追上了一個團部又一個營。頑軍的步兵一見我騎兵腿就軟了,“黑馬隊”見了就討饒。在這自北而南將近200里路的平原上,騎兵團所到之處,頑軍無不叩首求降……
騎兵團從此聲威大震。在淮北人民群眾中,甚至在敵人據點里,到處流傳著新四軍騎兵團的故事。有的說,只要看見天邊揚起一陣黃沙,一眨眼,騎兵團就沖到眼前了。有的說,新四軍的騎兵來去一陣風,騎在馬上的都是眼靈手快的“飛行者”!還有的說,騎兵團是條龍,行動起來一二十里長,遇到敵人,龍尾一卷,就把敵人全部卷走。那些馬呀,都是神馬,奔起來四個蹄子不沾地,還能在荷葉上面飛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