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軍》
- 特稿
- 老兵親述
- 尋訪新四軍老戰(zhàn)士
- 中國夢·邊防情
- 多彩軍營
- 昔日根據(jù)地 今日新農(nóng)村
- 海洋島嶼與國防
- 感懷新四軍
- 新四軍詩詞品讀
- 崢嶸歲月
- 綿綿思念
- 將帥傳奇
- 史林新葉
- 老兵風(fēng)采
- 鐵軍精神進校園
- 我與新四軍
- 紅色景點
- 藝苑
- 連載
- 本刊專訪
- 特別閱讀
- 我與鐵軍
- 新四軍故事匯
《鐵軍·紀實》
《鐵軍·國防》
您的位置: 首頁 > 《鐵軍》 > 將帥傳奇 > 愈挫愈勇王樹聲
愈挫愈勇王樹聲
作者:吳東峰 責(zé)任編輯:姚云炤 來源:《鐵軍》 日期:2014-10-21 瀏覽次數(shù):7827
王樹聲將軍(1905-1974)敦實剽悍,胡須叢密,雙唇前突,臉上酒刺如麻。錢鈞將軍告余紅軍時期初見王樹聲將軍印象:坐草地脫衣捉虱子,虎背熊腰,渾身橫肉,如怒目金剛,嚇得我不敢近前。
王樹聲將軍(1905-1974)敦實剽悍,胡須叢密,雙唇前突,臉上酒刺如麻。錢鈞將軍告余紅軍時期初見王樹聲將軍印象:坐草地脫衣捉虱子,虎背熊腰,渾身橫肉,如怒目金剛,嚇得我不敢近前。杜義德將軍告余,西路軍失敗后,與王樹聲將軍一路乞討尋生,其時雖手無寸鐵,衣衫襤樓,人見王皆大懼。故每至一地,必由杜義德將軍前行,好言慰民,而王樹聲將軍則不得不低首藏之后。
王樹聲將軍,湖北麻城乘馬崗區(qū)項家沖人。乳名王國蔭,小名宏信。祖父王德成,中醫(yī)兼私塾教師;父親王澤香,小地主,有田40余畝,房屋10余間,兼做粉房生意。將軍6歲喪父,9歲喪母。
1923年春,王樹聲考入麻城縣公立高等小學(xué)讀書。將軍言,該校建于前清科舉試場,雖為新學(xué),時人仍稱其為“考棚”。既教“子曰”、“詩云”,又教史地、英文,新舊合璧,不倫不類。全校7位老師,5位是前清舉人、拔貢、秀才,校長為老翰林。1925年,王樹聲高小畢業(yè)后,回家鄉(xiāng)教私塾。
某日,軍閥吳佩孚派軍隊進駐麻城。王樹聲與同學(xué)圍觀:長官戎裝革履,馬弁簇擁,威風(fēng)凜凜,鼓樂齊鳴。王樹聲擊掌呼曰:“好男兒當(dāng)如此!”遂自稱長官以破傘骨做文明棍,領(lǐng)同學(xué)仿效之。
王樹聲1926年參加革命,任乘馬崗區(qū)農(nóng)民協(xié)會組織部長。某日,有人告王曰:農(nóng)民協(xié)會被搗毀。王問:“誰干的?”答:“你舅公。”王大怒,揮手曰:“誰反對農(nóng)會,就是親娘老子,也要跟他斗!”即率眾活捉其舅公,戴高帽游鄉(xiāng),公審槍斃。鄉(xiāng)里人皆曰:“這崽是鐵了心干革命。”
王樹聲家先后有13人參加革命:大哥王宏忠、二哥王宏恕、弟弟王宏義、妹妹王貴玉;及堂兄妹王宏文、王宏學(xué)、王宏儒、王嬌玉、王春玉等,新中國成立后獨留將軍一人也。
1927年,王樹聲率家鄉(xiāng)赤衛(wèi)隊參加黃麻起義,21天后,黃麻起義兵敗。王樹聲率部退至木蘭山,部隊損失和逃亡甚多,僅余72人,42條長槍,9支駁殼槍,兩支手槍;繼余18人;后僅余9人。1929年夏,王樹聲所率游擊隊發(fā)展至300余人。
1937年2月,西路軍兵敗倪家營。時任西路軍副總指揮的王樹聲所部——第九軍僅剩300余人。為保存實力,西路軍軍政委員會決定分散突圍。王率部轉(zhuǎn)戰(zhàn)祁連山,歷盡艱險,由300余人而11人,由11人而8人,由8人而4人,由4人而孤身一人。王樹聲一路乞討終至延安。據(jù)云,毛澤東見王樹聲曰:“樹聲同志,你吃苦了。西路軍的失敗,責(zé)任不能由你負?!?/span>
1944年,王樹聲被中央派往豫西,繼率豫西軍區(qū)南下,與由湘、粵北返之王震八路軍南下支隊、李先念新四軍第五師會合于桐柏地區(qū),組建中原軍區(qū)。李先念任軍區(qū)司令員、王震與王樹聲任副司令員。王樹聲于延安出發(fā)時,毛澤東作臨別贈言:“放下包袱,開動機器,預(yù)祝你們勝利。”
王樹聲善射,于紅四方面軍有“神射手”之稱。1927年春,王樹聲率領(lǐng)農(nóng)民自衛(wèi)軍守麻城。敵紅槍會萬余人攻之。王登城北門,見敵蜂擁蟻行而至,為首一紅衣“師爺”。王取步槍,推彈上膛,射之,“師爺”應(yīng)聲倒地,群匪四散逃命。紅四方面軍老戰(zhàn)士董國元言,長征途中某日,見王樹聲為紅軍戰(zhàn)士授短槍射擊要領(lǐng)。王舉駁殼槍,指一座屋頂言:“我打右下角翹起的三片瓦。”話音剛落——啪、啪、啪!三片瓦被擊得粉碎?!拔母铩敝心橙?,將軍為其子表演射技,以氣槍擊梨樹上的梨子,連發(fā)三槍,三只梨相繼墜地。其子撿之,見三梨竟完好無損,彈丸均擊于梨把上也。是年將軍已逾花甲。
王樹聲將軍與陳賡將軍情同手足。將軍言,延安時期,每天晚飯后,最喜與陳賡將軍一起散步,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無所顧忌。將軍言,某年過節(jié),總部機關(guān)會餐,四菜一湯。上菜時,陳賡將一盤紅燒肉暗藏于桌底,沖服務(wù)員喊道:“這桌少一盤!”服務(wù)員納悶。無奈,即補一盤紅燒肉。會餐開始,陳賡將桌底紅燒肉端出,大聲對鄰桌言:“你們不跟陳賡一桌,就少吃一盤紅燒肉!”眾皆大笑,服務(wù)員白眼。
抗日戰(zhàn)爭時期某日,延安。王樹聲洗頭凈面,著裝全新,走進門診部,突然對正在值班的醫(yī)生楊炬曰:“楊醫(yī)生,我對你印象很好!”楊炬嚇了一跳,臉紅耳赤,扭頭躲進隔壁換藥室。王則昂首挺胸,向后轉(zhuǎn),退出門診室。后,王第二次與楊炬見面,仍昂首挺胸,曰:“小楊同志,請你嫁給我。”楊炬無言。
王樹聲與楊炬戀愛一年,遂定終身。1944年中秋,王樹聲偕楊炬看望賀龍和徐向前。賀、徐甚喜,建議道:“今晚是中秋佳節(jié),就把婚事辦了?!睏罹嬖唬骸拔覀冞€沒有向組織打報告呢。”徐向前曰:“我是樹聲老上級,可以當(dāng)半個家。”賀龍曰:“我是聯(lián)防軍司令,完全贊同?!彼鞆娏敉鯓渎暸c楊炬當(dāng)日辦婚事。是日晚,眾將官鬧新房,要王與楊炬交代戀愛經(jīng)過。楊炬羞答答言:“他呀,可真厲害!”王樹聲立即回曰:“她呀,真調(diào)皮!”是時徐深吉為之作喜聯(lián):調(diào)皮遇厲害,花好見月圓。橫批:革命伴侶。邵式平書寫。
中原突圍前夕,王樹聲與楊炬分散突圍。臨別,王取與楊炬合影照片,于背面題詩贈之:
久別重逢今又別,
不知人月幾時圓?
傷思艱險猶嘗盡,
誓將奮斗會中原。
此照片楊炬保存至今。
“文革”之初,上級考慮王樹聲將軍宅陳舊狹窄,決定另選地皮建新房。初選西城城邊某古廟,臨護城河。將軍聞該廟為某自治區(qū)駐北京辦事處,曰:“這有違我黨民族政策,麻煩再選一處?!贝芜x一處獨門四合院。將軍聞該處為民主黨派辦公處,亦搖頭否決。規(guī)劃人員解釋曰:“早被紅衛(wèi)兵趕跑了。”將軍答:“那是胡鬧,早晚得請他們回來?!钡谌帪橛駵Y潭附近,將遷農(nóng)舍而建之。將軍怒曰:“憑什么攆人家老百姓?我能在這兒蓋房,人家就不在這里??!這房子我不蓋了!”
王樹聲將軍愛養(yǎng)花,尤喜君子蘭。將軍常往同院老花工任師傅家請教養(yǎng)花技術(shù)。某日,任師傅患病,適將軍到,急奔解放軍報社門診部,親領(lǐng)醫(yī)生診治。此后每日散步必至任師傅家,問寒問暖,直至任師傅完全康復(fù)。王樹聲將軍時任解放軍總軍械部部長。
王樹聲將軍喜京戲,常往北京長安大劇院看戲,尤喜看《空城計》《轅門斬子》《霸王別姬》等?!拔母铩敝泄叛b戲停演,將軍移情于“樣板戲”,《紅燈記》《沙家浜》《龍江頌》等,百看不厭,百聽不厭,有時亦學(xué)唱幾句,雖跑調(diào)仍樂此不疲。
“文革”中某日,王樹聲將軍至京西賓館禮堂看京劇《龍江頌》。演出結(jié)束,朱德、江青等上臺接見演員,江青居中上臺,朱德則側(cè)行,演員們高呼口號:“向江青同志學(xué)習(xí)!向江青同志致敬!”將軍憤憤,回家途中罵道:“這個家伙,敢欺負朱老總,向她學(xué)習(xí)個屁!”
“文革”中某日,王樹聲與李先念等于北京飯店乘電梯下樓,姚文元立其間。姚見王伸手欲招呼,將軍則沉臉轉(zhuǎn)首,不予理睬,只與李先念等握手告別。姚文元尷尬不堪。又某日,將軍乘車街上行,后有一車直按喇叭催。秘書提醒曰:“是春橋同志的車。”將軍曰:“不理他,不要讓,我們走我們的!”
王樹聲將軍之子王魯光言:“父親一生打大仗、惡仗特多,他不迷信,可是很怪,逢七便倒霉。”所謂逢七倒霉者,即為1927年黃麻起義失敗,1937年西路軍失敗。命乎?運乎?!
1972年,王樹聲將軍身患重病。將軍病重期間,常自省、自悔、自責(zé),書自傳總結(jié)黃麻起義、西路軍兵敗之經(jīng)驗教訓(xùn),以戒后人,示子孫。其間,周恩來前往看望,將軍曰:“于革命無功則有過?!敝芫o握將軍手,曰:“黨中央、毛主席了解你,為中國革命做出了重大貢獻!”將軍聞之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1974年1月7日,王樹聲將軍病逝,終年69歲。記者云:瀑布為水之跌落,落差愈大,其愈壯美,雖一落千丈,粉身碎骨,無須悔也。王樹聲將軍一生愈挫愈勇,悲且壯,壯且美,當(dāng)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