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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歲的記憶
作者:梅珍 責任編輯:姚云炤 來源:《鐵軍》 日期:2014-10-23 瀏覽次數:7820
1941年初冬,新四軍江南指揮部機關渡江北上,組織上決定衛生隊醫生牟桂芳留在療養隊,醫治和看護二十幾個傷病員。一個暮色蒼茫的晚上,療養隊分乘五條小船,向著茫茫的長蕩湖進發,準備在湖里“埋伏”下來。
1941年初冬,新四軍江南指揮部機關渡江北上,組織上決定衛生隊醫生牟桂芳留在療養隊,醫治和看護二十幾個傷病員。一個暮色蒼茫的晚上,療養隊分乘五條小船,向著茫茫的長蕩湖進發,準備在湖里“埋伏”下來。
長蕩湖位于江蘇溧陽、金壇境內,方圓幾十里,長著茂密的蘆葦,眺望遠方,天水相連,茫茫一片。在這里隱藏幾條小船,敵人是無法發現的。這支留守傷病員隊伍,由曾擔任過團機關指導員的游柏村負責,治療和護理工作則由牟桂芳負責。后勤給養工作本來另有人負責,但他病倒了,只好由牟桂芳兼管起來。那年,牟桂芳只有18歲。
隨著時間的推移,療養隊遇到一個又一個因難。首先是沒有藥品。由于傷員長期生活在船上,傷口化膿,有的長了蛆,牟桂芳想方設法進行護理。沒有消毒棉花,她就拆下棉衣里的棉花,煮了當藥棉用。沒有洗傷口的藥水,她就用食鹽溶解后使用。沒有換藥用的鉗子,就把筷子劈開,中間塞點東西,當鉗子使用。這樣維持了半個月左右,傷員的病情好轉,傷痛漸漸減輕了。
為了安全起見,傷員們分散隱蔽在幾條小船上。每天天朦朦亮,牟桂芳就撐著一條小船向傷員們隱蔽的地方駛去。長蕩湖的水面上,船是唯一的交通工具。為了工作方便,這個來自大上海的姑娘,很快就掌握了撐船技巧,來往行駛在湖上。
每當她來到一處隱蔽點,傷員們都像迎接親人似的向她招手致意。她忙著為傷員們換藥,清洗傷口,并把用過的繃帶、棉花等物包好帶回去洗干凈,以便下次使用。可別說這是小事,每晚都得洗到半夜,有時洗著洗著就睡著了,被冷風吹醒后,又繼續洗下去。
初春的長蕩湖,天氣尚冷。牟桂芳把自已的棉衣、棉被里的棉花都掏出來做藥棉用了,夜里常常被凍醒。但為了革命,為了抗日,即使天氣再冷,她也經受得住。
不久,食鹽和干糧所剩無幾了,藥品也沒有了。牟桂芳向游指導員提出要冒險上岸,尋找黨組織和老鄉。但游指導員堅決反對,說:“如果發生什么事,這么多的傷病員靠誰來治療?”面臨的困難確實嚴峻,他要求大家出主意、想辦法,共度難關。正在這時,一個哨兵前來報告,說:“日軍的機帆船,向蘆葦蕩駛來了。”游指導員下令所有小船迅速分散到蘆葦蕩中隱蔽起來。敵人的巡邏船無目的地過去了。小船又自動地靠在一起,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牟桂芳站起來說:“今晚,讓我上岸試一試,找些吃的和藥品來,再打聽一下部隊的情況,總比在這里束手待斃好。”游指導員還是不同意她上岸,要另選別人去。牟桂芳懇切地說:“這一帶我比較熟悉,又會講本地話,還是讓我去吧!”最后,游指導員勉強同意她和一位輕傷員上岸試一試。
當晚,北風呼嘯,天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牟桂芳穿著便衣,手拎竹籃,和一同去的輕傷員扮成夫妻模樣,搖著小船向岸邊駛去。
他們悄悄上岸后,四周寂靜無聲,—連摸過幾家住房,全部空無一人,連狗吠聲也沒有。原來敵人實行滅絕人性的“三光”政策,老鄉們四處逃難去了。他們尋找到下半夜也沒見到一個老鄉,只得空手回到湖里。
同志們見到他們回來,都非常高興。但當聽了情況之后,一個個都沉默了。游指導員說:“只要人平安回來就好,你們走了大半夜,也夠辛苦的,快休息去吧!”
就在這時,一個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指導員,我常聽爺爺說,湖里是個寶,有吃有燒死不了。湖里什么都能充饑,蘆葦的嫩芽好吃著呢!大家看!”透過拂曉的亮光,原來是被大家稱為“小鬼”的年紀最小的傷員在說話。他搖著手里幾根白白的蘆根,神氣活現地繼續說道:“不信,大家嘗嘗。”游指導員和幾個傷員嘗了嘗,甜甜的,覺得不錯。游指導員說:“輕傷員一起挖蘆根吧。”大伙高興地撐著小船,分頭挖蘆根去了。
傷員們不僅挖到不少蘆根,還抓了一些草魚。魚是高蛋白食品,盡管沒有油和鹽,白水煮魚湯,依然成了大家的美餐。傷員們吃了蘆根,喝了鮮魚湯,病情恢復得更快了。
后來,基本群眾知道了,把他們下湖用的干糧留給傷員,還常常躲過敵人的哨兵、巡邏船,為傷員送些糧食和必用品來。不久,地下黨組織也和他們取得了聯系,使這支孤立的傷病員隊伍又重新回到了黨的懷抱。牟桂芳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幾十年后,牟桂芳在《長蕩湖的往事》這篇回憶文章中說:“那時我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如今已是年過花甲的老人了。每當我回憶起這段往事,總覺得像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樣。曾經被我精心護理、治療過的傷病員同志,不少人成為身經百戰、戰功卓著的高級干部。同志們有機會歡聚一堂,總是開玩笑地說:‘如果當時沒有你,我們就不會有今天了。’我也笑著說:‘沒有你們大家,不也就沒有我了嗎?’十八歲那年留給我的記憶是多么深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