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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軍·紀實》
《鐵軍·國防》
竹魂
作者:葛德均 責任編輯:黨亞惠 來源:《鐵軍》 日期:2014-11-03 瀏覽次數:7823
郁郁蔥蔥、密密層層的一片竹林,它的主人叫“四爺”。四爺一生愛竹,他的人格也像竹。竹,就是四爺的魂!
郁郁蔥蔥、密密層層的一片竹林,它的主人叫“四爺”。
長輩們說,這片竹林傾注了四爺一生的心血。他小伙子時,北上參加了紅軍,長征勝利后,他帶著一條傷腿回到了家鄉,精心培植了這片竹林。長輩們還說,四爺是在一次戰斗中為保護戰友才負的傷,那次,敵人還朝四爺背部開了一槍,幸好有只裝水的竹筒擋著,所以四爺一直把竹子看作救命恩人。
四爺孤身一人,沒有子女。聽說他曾與一個叫“翠姑”的湘妹子默默相愛,可腿傷以后,卻不愿拖累人家,只身回來了。解放后組織上按規定給予生活照顧和經濟補貼,四爺也總是搖搖頭,全靠自己的一雙手,賣竹筍,編竹器,自食其力地生活。四爺愛竹如命,從不輕易讓別人進他的竹林。有人看見,四爺每每挖竹筍、砍竹桿的時候,總是淚流滿面,不忍下手。可兒時的我卻不懂事,常和伙伴們偷偷地到四爺竹林里捉迷藏,自然踏壞了不少竹筍。四爺見了,張了張嘴,似乎要訓斥一通,然而大多只是嘆口氣或皺皺眉而已。
四爺也真有發火的時候。那次是一個“造反”起家的公社革委會主任,想討四爺竹筍的便宜,可四爺偏不買他的賬。那主任惱羞成怒,要把四爺的竹林當作“資本主義尾巴”割掉,四爺拼命抗爭,還亮出老紅軍的身份。那狗屁主任只好嘀咕幾句,溜了。可我分明還記得,有一次我奶奶發高燒,四爺捧來一大扎竹筍,說是清涼解熱治百病的。兒時的我自然不曉什么“愛憎分明”的道理,只以為四爺有點喜怒無常哩。
我去讀大學時,四爺特制了一只竹筆筒送我。他笑呵呵地說:“你是讀書人了,這東西以后用得上的。”到校以后我才發現,竹筒里竟藏著60元錢。原來四爺知道我不肯接受他的辛苦錢,就想了這個法子。至今我捧起四爺的竹筆筒,眼睛還濕潤潤的。
竹葉幾度青。我走上講臺后的一天,四爺來找我,打開手中的布包,是一只竹制儲蓄罐。“這是我賣竹筍、竹器的一些錢。聽說你學校里要建教學樓了,托你把這捐上去,就算我這不中用的老頭子對教育的一點心意吧!” 我激動得緊握四爺的手,不知說什么好,抬頭望著不遠處那片竹林,更覺蒼翠茂盛、生機盎然了。
前年寒假,從沒什么病痛的四爺病倒了,是胃癌晚期。收殮那天,雪正下得緊,給四爺的竹林披上了一件素服。全村人都來送喪。按四爺遺愿,人們把他的骨灰埋在他心愛的竹林中。
開春了,四爺的墳頭上竟長出了幾根竹子,格外地精神。鄉親們都說,這是四爺轉世了吧。是啊,四爺一生愛竹,他的人格也像竹。竹,就是四爺的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