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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倆”兩進泗縣城
作者:王秀英 責任編輯:王月紅 來源:《鐵軍》 日期:2014-11-25 瀏覽次數:7826
1943年農歷8月12日上午,新四軍泗南縣總隊便衣偵察班接到上級第十一旅旅部的命令,要在7天內摸清泗縣城內日偽軍兵力、裝備情況。朱長露時任便衣偵察班班長,接受任務后從班里挑選出丁家祥、陳保昶、張文科、潘道爽4人。他們每人騎著一輛自行車,從縣總隊隊部所在地湯南莊出發,直奔泗縣東南11公里處的抗日游擊區區公所所在地大史圩子,在那兒找了兩間茅屋住下。
當晚,他們開會決定:由丁家祥帶陳保昶、張文科為第一小組,去搞清毛圩子據點的外圍地形和新四軍攻打時敵人可能逃跑的方向和道路;朱長露和潘道爽為第二小組,負責搞清泗縣城內敵人的兵力、裝備情況,有可能的話,抓一個“活口”回來。
會議結束后,朱長露又和潘道爽研究進泗縣城的辦法。他跟潘道爽說:“你看我倆像不像兄弟?”潘道爽說:“像兄弟又怎么樣?”朱長露笑著道:“像兄弟就好辦,明天是東關逢二郎廟會,我倆化裝成親兄弟去趕集賣菜,瞅準機會混入城內,你看這個辦法行不行?”潘道爽一拍大腿,稱贊道:“班長!還是你的主意好!”朱長露說:“你的個子大,長得比我魁梧,看樣子我得稱你作‘哥哥’了!不過你這個‘哥哥’關鍵是要記住看‘弟弟’的眼色行事。”
第二天早飯后,潘道爽從區公所炊事員老王那里借來了斗笠、衣服和萊筐等物品。只見他頭戴斗笠,上穿粗布對襟小褂,下穿黑色大腳褲,腳套一雙破布鞋,為防止手槍露出,腰上圍了一條幾尺長的粗布腰帶,還帶了兩盒土制香煙。他那黑黝黝的臉龐,寬寬的肩膀,看上去真像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朱長露也同樣化裝完畢,跟潘道爽開起了玩笑:“這次買賣全仗大哥了!”潘道爽應道:“買賣好壞,還是小弟掌握,我服從命令聽指揮就是了。”
秋天的早晨雖有幾分涼意,但他們一心趕路,身上還是暖烘烘的。潘道爽挑著一副空菜筐走在前頭,朱長露緊跟其后,二人邊走邊說,宛如親兄弟一般。他們從順道趕集賣菜的人那兒購了80斤蘿卜、20斤大蔥,湊好一擔菜。這時大約已有8點多鐘,趕集的人來來往往。在離城門不遠的地方,他們把筐放下,裝著做買賣的樣子觀察動靜,等待機會。準備進城的人們,雜亂無章地聚集在城門外,等待日軍檢查。
端著三八式步槍,上著明晃晃刺刀的日軍哨兵,像兇神一樣一面沖向人群維持秩序,一面對過往進城的人仔細盤問搜查。日本兵有意刁難未持“良民證”的群眾,不一會兒,人越聚越多,前推后擁,像洪水遇到了攔河壩,洪峰逐漸高漲,嘈雜聲、叫罵聲不絕于耳。潘道爽悄聲對朱長露說:“老二!像這樣等鬼子挨個檢查,我們怎么進去?”朱長露說:“不要性急,看看再說吧。”不久,南邊有一群人發生了爭吵,朱長露擠進去一看,原來有一個偽軍連級軍官正指使一個班的士兵在抓趕集的青壯年,說是去給城里日軍運糧。再看那邊糧行門前堆放三大囤糧食,被抓去的人正在裝袋、綁車、起運。朱長露退下來和潘道爽商量,潘道爽隨即把擔子交給朱長露,擠入人群。他膀粗腰圓,個高力大,在人群中非常顯眼,很快就被偽軍連長發現了。偽軍連長立即指使士兵把潘道爽抓到眼前,潘道爽故意裝著不愿意的樣子說:“我們兄弟兩人是來賣菜的,一家老小等著錢買米下鍋呢,我那傻弟弟不會賣,我不放心。”偽軍連長聽說還有個弟弟,連忙說:“你叫他也來好了!”
朱長露走過去,把菜擔子放在運糧車上,和潘道爽一前一后拉推著一車糧食,和其他民夫一道,由兩個偽軍押著,向東大門走去。守門的日軍見是給他們運糧的,不但不搜查盤問,還閃出一條道來。他們進了東門后,便放慢了速度,不時地觀察周圍情況。大約走了兩三里路,到了日軍的糧食倉庫。倉庫原來是一座尼姑庵,大院早已停放了七八輛獨輪車。朱長露見民夫們正在卸糧往倉庫里堆放,便從口袋里掏出香煙,抽出一支遞給一個偽軍官說:“借個火抽支煙吧!”偽軍官馬上警惕起來,吆喝:“倉庫不準抽煙!”
朱長露想趁機了解大佛寺日軍情況,便假借有親戚住在大佛寺,要去看望的名義,向偽軍官訴說:“我有個姑媽,家住在大佛寺附近,聽說病得很重,我想順便看看,你若不放心的話,叫我大哥給你堆糧,等我回來,再放他走。”偽軍官把兩只眼睜得老大,瞪了朱長露一下說:“近來皇軍增加,大佛寺附近的老百姓早被攆走了,哪還有你什么姑媽?”朱長露佯裝失望地說:“我們很長時間未見了,怪想念的,就是見不到人,看看她住的地方心里也好過。”
偽軍官看朱長露一再求見重病的姑媽,遲疑了一會兒,就同意他去了。出尼姑庵之前,朱長露對潘道爽悄聲說:“你堆糧時,要留心倉庫大小,糧食數量,并注意尋機會找人聊聊,打聽點情況。”說罷,朱長露出了尼姑庵,朝大佛寺方向走去。
大佛寺前面的操場用鐵絲網圍著,戒備森嚴。操場上大約有兩個中隊的日軍正在操練。朱長露搞清了日軍的人數和武器裝備后,正要找附近唯一做茶水、香煙生意的老頭說話,那個老頭已蹣跚地朝他這邊走來進了廁所。朱長露隨即跟到廁所,搭上話后,他裝著漫不經心地問:“聽說前幾天城里來了十幾汽車鬼子,為什么操場上只有這點人?”老頭是個厚實人,他說:“城隍廟駐的比這里多,那里駐有好幾百哩,這里只有兩百多。前幾天汽車運來的東西一共有十五卡車,只有二三十個鬼子押運。”朱長露忙問:“卡車不運糧,要我們搞手推車運糧,這不是活坑人嗎?”老頭長嘆一口氣說:“卡車把貨卸下就走了。這年頭,哪管老百姓的死活,我們是活一天算一天啊!”
老頭說完之后,沉默下來。朱長露看天色已經不早,不能久留,便謝過老人,抄小路回到倉庫。
返回路上,朱長露和潘道爽商量,不能給日軍運糧了,要想個法子脫身。他們以兩筐蘿卜、大蔥作抵押,借口吃飯趁機繞過一個巷口,三步并作兩步地溜開了。
三天后的一個早晨,他們換了一身和前天不一樣的藍布衣服,潘道爽挎著一籃子雞蛋,朱長露拎著四只老母雞,插在人群中間。他們在集市中心來回轉了兩趟,就在街旁選個地方蹲了下來,一面裝著賣貨,一面尋找機會。大約8點鐘,來了個看樣子像是司務長的偽軍,帶著一個炊事兵,一出南門就鬼頭鬼腦地東張西望,挑選蔬菜。朱長露和潘道爽立即跟了上去,問道:“你們要雞和雞蛋嗎?”他們沒有理睬。潘道爽接著又喊了一聲:“哎!我們的雞和雞蛋便宜,你們買點吧!”司務長瞪眼說:“老子今天不吃雞和雞蛋,想要點蘿卜。”朱長露忙湊過去答道:“你們有多少人,要多少蘿卜,我家菜園里有的是。今年蘿卜長得特別大,起碼有半斤重一個,不信你可以到我家菜園里去看看,要多少有多少,價錢好說。”
司務長一聽,眨巴著眼問:“你家菜園在哪兒?”朱長露用手一指,說:“就在城東戴家,五里路,你去菜園看哪個合適就拔哪個,我們幫你送來!”司務長閉著眼哼了一句:“啊!是不遠!不遠!”又見朱長露他們如此“熱情”,就對旁邊的炊事兵說:“我們去吧!”
朱長露怕他們兩個人一塊去了難以對付,著急間潘道爽兩眼一亮,忙說:“我們把這籃雞蛋和四只老母雞便宜一點賣給你們,叫他拿回去,你和我們一塊兒先去看看,行的話,下午就給你們送去。”
司務長認為有便宜可占,就以最低的價格買下了雞和雞蛋,交給炊事兵拎了回去,自己則跟著他們向東邊走去。朱長露在前邊引路,潘道爽在后邊監視。他們把司務長夾在中間。走了五里多路,司務長突然不走了,并且用手去摸他屁股上掛著的手槍。說時遲那時快,潘道爽在后邊飛起一腳把他剛掏在手中的槍踢落在地,一手抓住了他的衣領。朱長露猛地轉過身子,從腰間拔出了烏黑閃亮的手槍,抵住他的胸膛,大喝道:“不許動!放老實點,我們是新四軍,跟我們走,否則就地處決你。”
這家伙看朱長露他們用槍口對準自已,又一看距城已有五六里了,喊叫也無濟于事,只好哭喪著臉,跪地求饒。好在田里的人都已回家吃午飯了,他們的行動沒有被人發現,但這畢竟還是在敵人鼻子底下,光天化日之下押送偽軍,是有危險的。于是,他們剝去司務長身上的軍衣,將他結結實實地反捆著。潘道爽把一件外衣脫下披在他身上,作了偽裝。朱長露仍然在前面帶路,潘道爽在后面監押。他們邊走邊做他的工作,宣傳新四軍的俘虜政策,要他老老實實地跟著走。大約下午兩點多鐘,他們順利地把俘虜押到了墩集區公所。區公所的同志把俘虜接收過去交由區中隊看押起來。晚上,第一偵察小組在丁家祥的帶領下,也完成了對敵人毛圩子據點的偵察任務歸來。
第二天,艷陽高照,金風送爽,朱長露等五人滿懷勝利的喜悅,來到第十一旅旅部匯報。區中隊的同志也將俘虜押送到了。原定7天的偵察任務,他們只用3天就完成了,受到了滕海清旅長和孔石泉政委的表揚。之后,新四軍第十一旅根據偵察情報,飛兵直搗毛圩子據點,接著又乘勝給泗縣城里的日軍沉重的打擊,拔掉了泗縣城外圍偽軍賴以頑抗的據點,迅速擴大了戰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