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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王震
作者:吳東峰 責任編輯:黨亞惠 來源:《鐵軍》 日期:2014-12-19 瀏覽次數(shù):7845
王震將軍瘦長挺拔,白發(fā)后掠,直鼻梁,厚嘴唇,大嘴巴。將軍耿介為人,純真為懷,怒則嘴咧齒突如金剛,樂亦嘴咧齒突似孩童。王震將軍凡受領(lǐng)任務,必蓄胡留須,不達之不凈面。毛澤東、朱德、彭德懷、賀龍等戲呼為“王胡子”。
王震將軍夫婦與孩子們在延安
《三國志》論關(guān)羽與張飛:“羽善待卒伍而驕于士大夫,飛愛敬君子而不惜小人。”毛澤東引之論王震將軍:“取兩人之長,去兩人之短。”
王震將軍瘦長挺拔,白發(fā)后掠,直鼻梁,厚嘴唇,大嘴巴。將軍耿介為人,純真為懷,怒則嘴咧齒突如金剛,樂亦嘴咧齒突似孩童。尤喜著深灰色中山裝,任國家副主席仍如是。
王震將軍凡受領(lǐng)任務,必蓄胡留須,不達之不凈面。毛澤東、朱德、彭德懷、賀龍等戲呼為“王胡子”。
王震將軍,湖南瀏陽馬跪橋人。小名王余開、王正林,后改名王震。父王貴才,母董其譜,人稱“王家老大的堂客”。王震出世,始難產(chǎn),恰雷雨大作,母驚叫,遂出。故人稱其為“雷震之子”。
王震將軍作戰(zhàn)以勇猛著稱。1938年冬,日寇進軍汾河,直指晉東南。王震將軍奉命奪汾河。戰(zhàn)前動員,將軍立棺上,揮拳大聲曰:“我領(lǐng)頭向前沖,要死我先死,死后裝進這口棺材里。”是役,部隊激戰(zhàn)一晝夜,大捷,將軍頭部負重傷。
羅元發(fā)將軍告余,王震將軍指揮作戰(zhàn),每至關(guān)鍵時刻,必站立一線前沿。1947年5月4日,我軍總攻蟠龍鎮(zhèn)。時任二縱司令員的王震將軍至前沿,見敵有潰逃跡象,急取卡賓槍,躍出戰(zhàn)壕,大喊道:“我是王震,跟我來!”部隊官兵士氣大振,潮涌而上,隨將軍沖向蟠龍鎮(zhèn)。
南泥灣,延安之南大門,縱橫120里,土地荒蕪且肥沃。1941年,王震將軍率八路軍三五九旅進駐此地,官兵—手拿槍,一手揮鎬,墾荒種地,紡紗織布,抗日根據(jù)地“大生產(chǎn)運動”由此始也。據(jù)三五九旅軍史載,1941年、1942年兩年,該旅開荒耕種30余萬畝,年產(chǎn)糧900余萬斤,除全部自給外,上交公糧300多萬斤。著名歌唱家郭蘭英演唱的《花籃的花兒香》歌曲,頌其事,揚其名,膾炙人口,流傳至今。
1949年10月,王震將軍率部穿祁連,越戈壁,涉冰河,跨天山,挺進西北,解放新疆。起程之前,毛澤東于河北平山西柏坡約見王震,以紅娘喻其進疆角色,曰:“你到新疆去演紅娘,既為配角,又為主角。要有很高的藝術(shù)喲!”將軍牢記之,躬身實踐。
王震將軍率部進疆后,軍營中傳順口溜曰:“抗日戰(zhàn)爭打硬仗,南下北返餓肚腸,爛(南)泥灣里去開荒,勝利之后去新疆,成了光棍丟爹娘。”據(jù)云,王震將軍聞之黯然神傷,遂命兵團去湖南召一批女兵進疆,以解決“光棍”問題。
1956年,王震將軍被任命為農(nóng)墾部部長。8月,將軍至新疆農(nóng)墾部隊視察。某師為迎接將軍,建牌樓,扎鮮花。將軍見之,問:“這牌樓能打敵人嗎?能長莊稼嗎?能產(chǎn)糧食嗎?”后,將軍小解,又見一由新圓木圍成的臨時廁所,門旁掛小牌子:“首長廁所”。將軍怒曰: “搞這個名堂干啥?首長的尿也是臊的嘛!”師長、政委惶惶,急拆除之。
據(jù)云,建國后中央有規(guī)定,凡見毛澤東均不準帶槍,唯獨王震將軍例外。某日,毛澤東召見將軍,警衛(wèi)見其戎裝佩槍,擋之門外警衛(wèi)室。毛澤東聞之,曰:“王胡子不會害我,除原子彈外,他帶什么都不準阻攔。”1964年6月16日,毛澤東至十三陵觀看軍事表演,見王震便問道:“胡子,你怎么瘦了?”將軍對曰:“我腸子不好。”毛笑道:“你腸子不好,心好!”“文革”中,造反派批判王震“有野心!”王震對曰:“毛主席說我王胡子心好!”
王震雖為武夫,則喜好文化人,推崇文化人。建國初期,與將軍常來往的文化人有華羅庚、杜鵬程、丁玲、胡繩、艾青、周立波、李四光、陳白塵、吳祖光、張權(quán)等等。
1953年王震將軍與華羅庚初識,情投意合,契如金蘭;來來往往,遂成密友。毛澤東聞之,喜曰:“知識分子不怕王胡子,好啊!”“文革”中,造反派批斗華羅庚,毛澤東表態(tài)曰:“王胡子的朋友華羅庚要保一下。”
1944年冬,王震將軍率南下支隊過汾河、黃河。延安自然科學院副院長陳康白隨行,途中騾馬行至冰上,不慎打滑落水,書和儀器均丟失。陳康白痛惜落淚,王震將軍好語相慰。后將軍作詩一首送陳康白,詩曰:
呂梁山上剃胡子,
汾河岸邊丟騾子,
死也不丟竹桿子,
誓與馬列共生死。
艾青,著名詩人,1957年劃為右派,下放建設(shè)兵團某師。某日,王震將軍見艾青,曰:“艾青同志,你好!”艾青訥訥,曰:“我是右派,您不能稱我同志。”將軍對曰:“你是世界聞名的大詩人,是我們國家的光榮。”是時,將軍立于卡車之上,對全師官兵曰:“有個大詩人,艾青,你們知道不知道?他是我的朋友,來歌頌你們,歡迎不歡迎啊?”全場掌聲雷動,艾青熱淚盈眶。
某日,諸將軍做客于王震家中。忽聞警衛(wèi)報告,著名劇作家陳白塵到訪,王震急忙“轟”走諸將軍,親至大門,執(zhí)陳白塵手進客廳,相談甚洽,并背誦陳白塵劇作《大風歌》中臺詞:“大風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nèi)兮歸故鄉(xiāng)。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文革”中,造反派斗王震將軍,書“賀龍黑干將”牌子掛脖上。將軍怒甚,破口大罵,取牌摔于地,以腳踩之,曰:“老子不掛這個,老子只掛軍功章。”有人以此事告毛澤東。毛大笑,曰:“王胡子赤膊上陣了,誰讓你們?nèi)撬?/span>?他急了,要跟你們拼命的嘛!”
1975年,鄧小平被停職。王震召葉飛、李強、王諍等將軍,怒目奮臂曰:“我要上山打游擊,你們敢不敢跟我去?”又曰:“你們能帶多少隊伍?能帶多少支槍?”又曰:“我要到天安門廣場先發(fā)表講話,然后自殺!”
“文革”中某日晚,江青、張春橋、王洪文、姚文元等于中南海懷仁堂看內(nèi)部電影。將映,忽見王震將軍手持拐杖,憤憤而至,于前排走來走去。警衛(wèi)局長急上前,悄聲問:“王老,你找誰?”將軍毫無顧忌,拐杖篤篤敲地,大聲喊:“XX那王八蛋呢!”江、張、王、姚皆啞然。
1952年10月,王震弟弟王馀美致函將軍,索資為其母建一棟“王家大院”。將軍閱后回函曰:“弟弟:媽媽回家去住,我負責砌兩間房子,也不能靠我占便宜,更不能靠我耍威風。我是新疆人民的勤務員,要拿錢回家砌王家大院,新疆人民要斗爭我,家鄉(xiāng)父老要罵我。你定要我拿錢,我寫信給農(nóng)會,發(fā)動大家斗爭你!把分得田地種好,按照政府的規(guī)定繳納農(nóng)業(yè)稅。此復并諒。”
建國后某日,將軍回鄉(xiāng),聞弟王馀美家鴨子常吃隊里谷子,無人敢管。將軍即召生產(chǎn)隊領(lǐng)導,專門開會解決王馀美鴨子問題。會上,王震對在場的縣人武部干部胡世中命令道:“中國人民解放軍王震上將命令中尉同志,跑步到王馀美家捉鴨子,二十三只不許漏網(wǎng)一只,全部交給供銷社。”
王震將軍一侄女,以將軍老戰(zhàn)友之關(guān)系,遷戶口于北京。王震將軍聞之,大怒,嚴令有關(guān)部門“遣送”其回鄉(xiāng)。臨行,將軍對侄女曰:“我年事已高,記性不好。只認得同輩人,不認得下一輩人。”
1982年王震病重,需做氣管切開手術(shù)。將軍不肯,無人能勸。鄧小平聞之,急委托夫人卓琳至醫(yī)院。卓琳見王震將軍曰:“小平同志問候你,讓你一定要服從醫(yī)生。”將軍口不能言,含淚點頭,取紙筆寫道:“尊重鄧主席的命令!”
1993年3月12日,王震將軍病逝于廣州。次日,佛山機場舉行隆重儀式,送將軍遺體返京,余與同事鄭國聯(lián)隨行采訪。回首八年前,余隨郭林祥、向守志、張希欽諸將軍于南京機場迎候王震將軍情景,仍歷歷在目:將軍皓首長身,風骨棱棱,策杖而下,且以杖指諸將軍,一一直呼其名。是時,將軍抱拳與諸將軍戲言,曰:“我先去見馬克思,向毛主席、朱總司令、周總理報到。”真恍如隔世也。王震將軍秘書李慎明告余,將軍臨終前留遺墨曰:“向黨致敬!向人民致敬!向解放軍致敬!”
壯哉,王“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