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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將警衛”張耀祠
作者:吳志菲 責任編輯:姚云炤 來源:《鐵軍》 日期:2015-01-07 瀏覽次數:7887
1933年7月,加入紅軍才兩個月的張耀祠調往江西瑞金縣沙洲壩,擔任中華蘇維埃臨時中央政府機關的保衛任務。這天,班長安排張耀祠上崗,也是他當兵的第一班崗,他萬萬沒想到第一班崗就站在了毛澤東主席門口。
張耀祠
1933年7月,加入紅軍才兩個月的張耀祠調往江西瑞金縣沙洲壩,擔任中華蘇維埃臨時中央政府機關的保衛任務。這天,班長安排張耀祠上崗,也是他當兵的第一班崗,他萬萬沒想到第一班崗就站在了毛澤東主席門口。
“毛澤東那時候在黨和軍隊內的職務已被剝奪,只擔任中央政府主席兼人民委員會主席。”張耀祠回憶道,“他個子細長,面骨突出,身體很弱。顯然是營養跟不上。散了一圈步,他又順原路返回。好不容易等到下哨,我就興奮地跑回宿舍,向全班戰友炫耀:今天我見到毛主席啦!”張耀祠并不知道,他的一生就要與這位偉人結緣了。
領袖鮮為人知的另一面
1953年5月的一天,時任中央警衛師副政委的張耀祠接到政委張廷楨的通知:“汪東興同志有事找你,你上午去中南海。”
到了中南海,公安部九局局長(中央警衛局局長)汪東興對張耀祠說:“中央決定成立中央警衛團,負責保衛黨中央領導核心,保衛五大書記(毛澤東、劉少奇、朱德、周恩來、陳云),包括住在中南海內的政治局委員,住在中南海內的黨、政、軍機關及住玉泉山、新六所中央領導同志和機關的安全任務。現在調你來公安部九局任副局長兼中央警衛團團長。”
5月上旬,中央警衛團以中央警衛師一團機關、部隊為基礎組建起來了,代號為8341。“8341部隊名義上叫團,實際上是師的編制,待遇也是按照師級給的。”作為中央警衛團團長,張耀祠大部分時間都在毛主席身邊。他就住在離主席臥室咫尺的更衣室。
民間曾有各種對“8341”來由的說法,張耀祠都否定了:“有人說什么開國大典后,毛主席派人訪老道,老道寫了‘8341’這幾個數字,毛主席就把它作為自己警衛部隊的番號。有人說,這個代號前兩個數字預示毛主席活到83歲,后兩個數字預示他自遵義會議起在位41年。還有人說,毛主席在早年鬧革命時,得到的第一支槍的編號是8341。這些都是謠傳,不應與8341對號入座,那純粹是一個巧合。”
在飲食上,毛主席一天基本上吃兩餐飯,個別時候吃三餐。“主席平日粗菜淡飯,以大米為主,愛吃糙米飯;菜以青菜為主,愛吃辣椒、紅燒肉和武昌魚。他不喜歡喝牛奶,不喝酒,卻愛喝茶,對龍井茶情有獨鐘。”
毛澤東年過80,仍像個不服輸的青年。張耀祠說起他和主席掰手腕的事。“一天晚飯后,我看主席很興奮,就擺出一副和他掰手腕、比手勁的架勢。比賽中我沒有用多大勁,有意讓他。他一開始就使勁壓住我的右手,我說,主席!你的手勁真大,我比不過你。他哈哈大笑,興致很高。”
毛澤東一生最大的愛好就是讀書,他讀書的范圍十分廣泛,從社會科學到自然科學,從古代的到近代的,從中國的到國外的。他說:“飯可以一日不吃,覺可以一日不睡,書不可以一日不讀,沒有書就沒有我毛澤東。”每次外出視察,張耀祠都要為主席帶上兩三箱書。他還根據主席的需要在外地替他借書,杭州、上海、廣州、武漢、成都、廬山等地圖書館都留下了張耀祠為主席借書的記錄。
毛澤東常常手不離書,甚至上廁所都要看書。張耀祠說:“在主席的臥室里,床上1/3地方放的是書,2/3才是他睡覺的地方,床頭上面還要放一些書。會客廳、廁所里,到處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他每天除了工作、睡覺外,其余時間就是看書。”
毛澤東與將帥們的恩恩怨怨社會上傳說很多,張耀祠看到的卻是另一面。1965年9月的一天,毛澤東收到彭德懷的長信后,一大早就在頤年堂約見彭德懷,一見面就說:“早在等著你,還沒有睡覺,昨天收到你的信,也高興得睡不著。你這個人有個犟脾氣,幾年不寫,要寫就寫8萬字。現在要建設‘大三線’,準備戰爭,按比例,西南投資最多,戰略后方也特別重要,你去西南最合適。……也許真理在你那邊,讓歷史去作結論吧!”毛澤東對劉少奇、鄧小平說:“我過去反對彭德懷是積極的,現在支持他也是誠心誠意的。”張耀祠就在毛澤東身邊:“主席一語雙關,這說明他也在反省自己的問題。”
1966年,中南海機關中的一些造反派攻擊朱德是“黑司令”。一次政治局開會,毛澤東請朱德挨著自己坐下,感嘆地說:“紅司令,你好嗎?有人講你是黑司令,我不高興,朱毛朱毛,沒有朱哪有毛!你是朱,我是朱身上的毛啊!”
毛澤東十分注意節約,“甚至要求火柴用完了,把火柴盒留起來,買些散的火柴裝上再用。”在衣著上,毛澤東進城后做過一套制服,這套制服只用于接見外賓和參加會議等場合穿,其余時間穿便服或睡衣。張耀祠等工作人員見到主席的襯衣、睡衣、毛巾被等的補丁千姿百態,五顏六色,有什么布頭就補什么布頭。而他總是說:“沒有關系,穿在里面別人看不見,我不嫌就行了。我的標準是不露肉、不透風就行。”
對江青的不滿與對主席健康的焦慮
1968年10月17日,中共八屆二中全會討論修改黨章時,江青提出:“林彪同志很有無產階級革命家的風度,應該作為接班人寫進黨章。”1969年4月,中央討論修改黨章的會議上,江青說:“林彪的名字還是要寫上,我們寫上了,可以使別人沒有覬覦之心,全國人民放心。”張春橋第一個表示贊成,康生也跟著極力吹捧林彪。
張耀祠說,其實“康生吹捧林彪時,他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起初提出的接班人候選人有康生,但是在無記名投票時,康生少了幾票,當天晚上他把汪東興同志找去了,追查誰沒有投他票。汪東興表示無記名投票,沒有辦法追查”。
關于林彪的名字是否寫進黨章的問題,毛澤東考慮了一個晚上,最后對寫作班子說:“既然大多數同志都同意,那就把林彪寫進去吧。”張耀祠說:“毛主席哪里知道,實際上只有江青、康生、張春橋等極少數人為此事鬧騰。多數同志因為選定林彪作為接班人,是毛主席提出來的,所以只好附和同意了。此后,江青跟林彪的關系便難以琢磨了。林彪在各種會議上高度評價江青,給江青許多桂冠。”張耀祠記得,江青曾給林彪拍過—張學習毛主席著作的照片,署名為“峻嶺”,發表在《人民畫報》和《解放軍畫報》上,題目為《孜孜不倦》。然而,林彪叛逃后,江青搖身一變,成為批林的先鋒、成為“林陳專察組”的主要成員。
林彪事件后,毛澤東身患重病。張耀祠為主席的健康非常焦急,而他注意到江青卻“漠不關心,很少過問主席的健康”。1972年1月,毛澤東參加完陳毅元帥追悼會后,病情加重。25日,毛澤東請張耀祠和醫生去向江青談一談他的病情。張耀祠和醫生趕到釣魚臺10號樓,江青正坐在沙發上養神。醫生向她匯報主席的病情:“主席現在患肺心病,開始由感冒引起支氣管炎發作,每日陣咳,無法臥床睡覺,只能日夜坐在沙發上,困了靠在沙發上睡一會兒,打個盹,從入冬以來一直不好,現在正打針治療。”江青聽了醫生的匯報,搖搖頭說:“主席的體質是好的,不可能有什么大病!”
匯報主席病情原本希望能引起江青的重視,沒想到她卻持懷疑態度。于是,張耀祠解釋說:“江青同志,今天是主席要我和醫生來向你匯報他的病情。主席現在年紀大了,身體抵抗能力弱了,有病應該休息和及早治療,可是這兩條主席都很難做到。他日夜為黨和國家大事操勞,有病不治療,不愿打針、吃藥,也不休息。他的病拖的時間久了,病也越重了,現在,他的雙腳浮腫了,已經好幾個月了……”
這時,江青慢騰騰地說:“有什么變化要及時報告我,我好有思想準備。”
三天后的深晚12時,張耀祠和醫生進到主席臥室,只見主席頭靠在沙發上,已經摸不到脈搏。張耀祠和醫生緊張了,立即給中辦主任汪東興打電話。很快,汪東興和周恩來先后趕到。周恩來聽了醫生的報告,建議“請江青來看看主席,家屬可以多關心,配合醫生,早日治好主席的病”,并親自給江青打電話。
不久,毛澤東蘇醒過來。隨后而到的江青一見主席坐在沙發上,就拉大了嗓門:“我說主席體質是好的,怎么可能病得厲害呢!醫生、護士謊報軍情。”她又說:“不要打針、吃藥,打針吃藥反而不好……”江青鬧了一陣子,她看周總理、汪東興沒有理睬她,只好悻悻地離開了游泳池。
一天,周恩來、江青、汪東興一塊來看望毛澤東。毛澤東指著身邊工作人員對江青說:“你說這些人(毛澤東身邊工作人員)是‘特務’,是‘反革命’,你知道這個集團的頭子是誰嗎?那就是我。他們跟了我這么多年了,要害我早就可以害。我知道自己的病,我也知道他們都是一些非常好的同志。”一席話說得江青低頭不語。
在波瀾不興中拘捕江青
1976年秋,在全國人民沉痛悼念毛澤東的日子里,以江青為首的“四人幫”秘密串聯,加緊了篡黨奪權的步伐。遵照毛澤東的遺愿,華國鋒在李先念、葉劍英等老一輩革命家的支持下決定采取行動,解決“四人幫”的問題。
10月6日下午3時,中央辦公廳主任汪東興通知張耀祠到他的辦公室去。汪東興以低緩、有力的語調對他說:“中央決定,徹底粉碎‘四人幫’,今晚統一行動,對‘四人幫’實行隔離審查,你負責江青小組。你準備一下,今天晚上8點半行動——你順便把毛遠新也一起解決!”
當晚8點30分左右,張耀祠身著便衣,帶領幾位沒有帶任何武器的警衛前往毛遠新住處。毛遠新住在中南海怡年堂后院,跟江青住處很近。張耀祠向毛遠新宣布:根據中央的決定,對他實行“保護審查”,并要他當場交出手槍。毛遠新拒絕交出手槍。張耀祠身后的警衛們立即上去,收繳了毛遠新的手槍,將他押走。
來到江青住所,見張耀祠進來,江青點了點頭,仍然坐在沙發上翻看著報紙。她把腳蹺在蹺腳墩上,腿上蓋了一條小方毛毯,沒有再抬頭看張耀祠。江青翻看著報紙,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每次張耀祠來,都是向她請示或匯報什么事情,是主動對她講話的。這次張耀祠進來后,就立在那里,沒有說話。江青奇怪地抬起頭來,她見張耀祠的面部表情不同以往,很嚴肅。江青正要問話,張耀祠先開口了:“江青!”張耀祠一張口,江青馬上投來驚詫的目光,因為平時張耀祠都喊她“江青同志”。
張耀祠在江青面前站定,嚴肅宣布:“我接華國鋒總理電話指示,你現在還進行分裂中央的活動,黨中央決定將你隔離審查,你要老實向黨坦白交待你的罪行,要遵守紀律,到另外一個地方去,馬上執行,你把文件柜的鑰匙交出來!”其中,“你要老實向黨坦白交代你的罪行,要遵守紀律”這兩句是張耀祠臨時加上去的,其余內容全是汪東興向他布置任務時口授的原話。
在張耀祠向江青宣布的時候,江青坐在沙發里一動不動,好像并不意外。等張耀祠把話說完,她輕輕地說:“我沒聽清楚,你能不能再說一遍。”張耀祠就把剛說的話重復了一遍。
江青聽完中央的決定后,一言不發,雙目怒視,慢慢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取了牛皮紙信封,用鉛筆寫了“華國鋒同志啟”幾個字,將褲子口袋里的一串鑰匙放入信封內,再用密簽封好,交給了張耀祠。
張耀祠吩咐江青的司機備車,把江青押上她平時乘坐的那輛紅旗防彈車,前、后衛車是警備車。上車之前,江青還帶走了她常穿的一件深灰色披風。
車離開中南海,一路綠燈,一會兒就到了隔離地點。進了地下隔離室,江青見到押送她的黃介元,誤認為是原來保衛過毛澤東的中央警衛團一大隊一中隊隊長陳長江,就問黃介元:“你是長江啊?”黃介元沒好氣地回答:“我是黃河!”
張耀祠特地澄清:當時,江青并沒有傳說中的大吵大鬧,更沒有在地上打滾,她似乎早有思想準備。我們沒有給江青戴手銬,沒有用外界想像的“囚車”,而且江青當晚并非被“連夜押往秦城監獄”,而是在中南海的一處地下室里度過的,一直呆了半年多才轉至秦城監獄。
當晚,中央經過周密安排,利用在懷仁堂正廳召開政治局常委會的機會,先后將張春橋、王洪文、姚文元(列席會議)實行“隔離審查”。未發一槍一彈把以江青為首的反革命集團一網打盡。
自加入紅軍在毛澤東主席身邊工作起,張耀祠先后在主席身邊負責安全保衛工作40余年,直至毛澤東逝世。1955年,張耀祠被授予大校軍銜,11年后晉升為少將軍銜。1979年,張耀祠調任成都軍區副參謀長。1983年,67歲的張耀祠正式離休,1997年7月回到北京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