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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里的故事
作者:徐銘 責任編輯:徐銀山 來源:《鐵軍》2013年第6期 日期:2013-07-29 瀏覽次數:7832
一場百年不遇的臺風,引發了洪水,淹了干休所,淹了我的家。家具電器泡壞了固然可惜,但那本老照片的損失,令我惋惜不已,要知道那里邊保存著我一輩子難以忘懷的人和事啊!大水退去,我顧不上別的,搶救老照片是頭等大事。好在沒有全軍覆沒,有三張照片洗去淤泥還能看清人像。
衛生隊全體人員合影
徐銘(左一)與鄭覺民合影
鄭覺民與樊迪虹合影(攝于1949 年江蘇南京)
一場百年不遇的臺風,引發了洪水,淹了干休所,淹了我的家。家具電器泡壞了固然可惜,但那本老照片的損失,令我惋惜不已,要知道那里邊保存著我一輩子難以忘懷的人和事啊!
大水退去,我顧不上別的,搶救老照片是頭等大事。好在沒有全軍覆沒,有三張照片洗去淤泥還能看清人像。
我小心捧著這三張“絕版”照片:第一張是合影,那是1944年我在新四軍第一師三旅八團衛生隊工作時與全隊戰友的合影。我仔細辨認著照片中60多年前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友,這個是魏傳貴,那位是姚常喜,還有李忠、李悅、翟廣東、王長喜。哦!與我緊挨著的是隊長鄭覺民。這第二張是我和鄭覺民的合影了,當年我倆可是形影不離的呀,他是隊長,我是下屬,我鬧不明白,那時我咋就和領導成了好朋友呢?第三張照片是鄭覺民夫婦的合影,那年隊長的婚禮可是我們全衛生隊的盛典呀。
看著照片中一個個年輕的戰友們,我的思緒回到了戰火紛飛的抗戰年代。
1944年我入伍已四年多,一直在部隊從事醫務工作。照片中的我,時任新四軍第一師三旅八團衛生隊醫保干事,鄭覺民是我們衛生隊隊長。四五月間,接到上級指令,我們第三旅從江南杭嘉湖一帶撤回長江以北淮安地區。8月里的一個星期天,在鄭覺民的建議下,大家忙里偷閑,衛生隊全體同志到淮安城里的藝海照相館,拍了一張難得的“全家福”。因為狹窄的照相館站不下我們全隊人員,照相師就讓我們在屋外拍了。前排席地而坐的全是近兩個月來招的學生兵,當時部隊里有高小以上文化程度的戰士鳳毛麟角,招兵時發現了識字的“人才”,一般都會往衛生隊送。四年前,我入伍時就因為是在讀初中生,領導硬是將我送到醫訓隊學醫。“全家福”拍完后,大家興致勃勃地自由組合繼續拍,我和鄭覺民早就想拍一張合影了,那天成全了我們多年的心愿。雖然這天為拍照花光了我們積蓄了好久的一點津貼,但大家都覺得很開心。
幾天后,我們八團接到旅部命令,配合七團進攻駐漣水的敵軍據點。衛生隊也積極行動起來,做好了后勤衛生保障的迎戰準備工作。鄭覺民指派我帶一個衛生員,隨第三營到前線陣地上做救護工作。當我倆趕到第三營駐地時,隊伍已開始向漣水開進了,我立即加入了急行軍隊伍。零點時分,各團到達進攻出發陣地。作為主攻的七團在西北方位,我們八團在東南方位,九團作為預備隊在七團附近待命。部隊埋伏在靜靜的夜色中,每一個人都瞪大眼睛,全神貫注地等待著、等待著。凌晨一時許,一顆明亮的信號彈劃破夜空,瞬間槍聲大作,我們團向敵據點發起了猛烈攻擊。睡夢中的鬼子和偽軍們一時暈頭轉向,判斷我們八團的方位是主攻方向,立即將大部分兵力抽調到我們團的陣地前,向我們發起猛烈的反擊。八團的勇士們以一當十,浴血奮戰,一時間雙方都有不少傷亡。我帶領救護組的同志,冒著密集的子彈沖在前頭,止血、包扎、固定,大家以嫻熟的救護技術,搶救著一個又一個傷員。戰斗進行了一個多小時,當我們八團牽扯住敵人大部兵力時,一直沒有被敵人重視的西北方向的七團,出其不意地發起了進攻,不到半個小時就打出一個缺口,部隊直插敵人指揮中心。原來西北方向才是我軍的主攻方向,敵人醒悟過來,調轉兵力為時已晚。隨即,九團也接到指揮部出擊命令投入了戰斗。部隊以排山倒海之勢發起了總攻。天亮前,按照預定的作戰計劃,將一個排的日軍和一個加強團的偽軍全部殲滅,三旅勝利完成了收復漣水的任務。
戰斗結束后,我們團有20多名傷員需要后送。鄭覺民隊長指示我帶領三位衛生員,將傷員護送到距戰地十余里外的旅部野戰醫院。一路精心呵護傷員,我們趕到了目的地。“小徐!你送第八團的傷員來啦。”一位漂亮的女軍醫老遠就和我打招呼,她是野戰醫院的醫療隊長樊迪虹。我們是老熟人了,不僅因為她是我們的上級醫生,更因為她是我們衛生隊鄭覺民隊長的戀人。聽說樊隊長入伍前是上海大醫院的醫生,業務技術一流,在當地加入地下黨,為了加強新四軍野戰醫院的技術力量,黨送她到江北參軍。我們鄭隊長有這么優秀的女朋友,全隊同志都以此為榮。平時,只要她一來我們這里看鄭覺民,大伙都嚷嚷著要他倆早點請吃喜糖。此時,我們顧不上寒暄,辦完交接手續,樊隊長要我們留下來協助醫院做一些換藥、包扎等護理工作,因為此時各團的傷員都陸續送過來了,醫院的人手一時有些緊張。
樊隊長主刀給我們團一位小腿粉碎性骨折的排長做手術。“小徐,你可以給我當助手嗎?”樊隊長征求我的意見,“當然可以。”這是學習的好機會,我欣然接受了這個求之不得的任務。我立即給這位排長做好了術前準備。手術開始了,我第一次目睹樊隊長做手術,結扎——止血——斷裂肌肉縫合——接骨——做引流——打石膏固定。樊隊長做的手術與她的人一樣漂亮,太棒啦!我一邊熟練地遞著每個環節所需要的器械,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每一個手術步驟,生怕漏了哪個細節。手術進行了近四個小時。“小徐,你這助手當得好,是塊外科大夫的料,沒想到基層衛生隊里居然也藏龍臥虎呀。”一下手術臺樊隊長就夸我,當她得知我是三旅衛生部高黎民部長親手培養的學生時才恍然大悟。
我跟著鄭覺民在八團衛生隊一直干到抗戰勝利。后來鄭覺民調縱隊醫院工作,我擔任了醫療隊長。1949年我隨華東野戰軍第十兵團南下福建,與鄭覺民分別,那張他們夫婦倆的合影就是臨別時鄭覺民送我的。全國解放后,鄭覺民在總后勤部衛生部工作,樊迪虹在解放軍總醫院工作,我則留在了福建。雖然相隔甚遠,但半個多世紀來,我們兩家從沒斷過聯系。我委托在北京工作的小女兒,常去探望他們。
歲月悠悠,往事如昨,手捧著這三張珍貴的照片,我在腦海中細細品味著這段經歷彌漫硝煙戰斗洗禮的戰友情。當年,是“消滅日本侵略者”的共同目標讓我們走在一起,后來又為“解放全中國”的需要我們各奔南北。無論時光過去多久,對戰友們的回憶、思念、牽掛,我今生今世永不忘懷。
徐銘 男 1924年5月出生,江蘇省南通市人,1940年入伍,1983年離休,歷任衛生員、衛生班長、醫務員、醫保干事、衛生隊長,福建軍區后勤部衛生處醫政科副科長,福州軍區衛生部醫務科長、衛勤科長,第723醫院院長,福州軍區后勤部衛生部副部長等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