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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征中的特殊連隊
作者:胡居成 責任編輯:黨亞惠 來源:《鐵軍》 日期:2015-03-19 瀏覽次數:7831
這支特殊連隊中,有幾名文藝工作者。行軍過程中,她們不斷用歌聲為戰士們鼓勁。
(緊接2009年第1期)
用歌聲為戰士們鼓勁
這支特殊連隊中,有幾名文藝工作者。行軍過程中,她們不斷用歌聲為戰士們鼓勁。第三軍團政委楊尚昆的愛人李伯釗,經常且走且唱這樣一首民歌:
“咳呀呀,
咳呀呀,
紅軍呀,
紅軍呀,
打倒地主資本家,
保衛蘇維埃中華……”
嘹亮的歌聲震蕩著山谷,鼓舞著戰士們勝利的信心,不斷有人高喊:“再來一個!”
20多歲的戲劇天才危拱之,常在行軍休息時,把自己編詞的“鳳陽花鼓”唱給戰士們聽:
“紅軍強,紅軍強,
千難萬險無阻擋。
行軍路上揍老蔣,
北上抗日打東洋。”
臉上掛著倦容的戰士們,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咚咚鏘”的調子,忘記了征途的勞累。后來,行軍路上常有些活潑的干部戰士風趣地喊著:“快點走啊!唱花鼓戲的同志就在前面,去聽她唱兩段啊!”
可是,干部戰士們并不知道,給大家帶來鼓舞力量的危拱之,踏在萬里長征途上的竟是一雙被封建禮教束縛的“解放腳”,而且壓在她頭上的還有被王明路線執行者“永遠開除出黨”的錯誤處分(長征后恢復了黨籍)。
在一次敵機轟炸中,中央縱隊一名年輕的機要員被炸斷了腿,送到休養連來。休養連一時找不到民夫來抬。廖似光和謝小梅主動報名要抬。
有一天下著雨,路滑,廖似光不慎摔了一跤,擔架一歪,震得機要員傷口十分疼痛,他禁不住“哎呀”一聲之后,哭了起來。為了減輕傷員的疼痛,廖似光一面說“對不起”,一面唱起了自編的山歌:
“紅軍哥哥你莫哭,
轉個彎來就到屋;
紅軍哥哥你莫愁,
進了醫院治傷口;
紅軍哥哥你莫急,
以后不會再傷你。”
廖似光和謝小梅見傷員不哭了,就抬起擔架繼續前進。一天,過一道險關,廖似光和謝小梅跪在地上,一步一步向前爬,膝蓋皮擦破了,滴滴鮮血染紅了道路,但她們沒有叫一聲痛。機要員感動了,很難過地對她們說:“好姐姐,你們受苦了,我不該……”廖似光爽朗地笑著說:“你也是疼得沒法子啊!放心吧,到了醫院會慢慢治好的。”
來自廣東、江西的政治戰士們,個個都是革命樂觀主義者、編唱山歌的能手。
過金沙江時,她們唱道:
“金沙江水急又深,
手拉手來心連心。
階級兄弟團結緊,
不怕敵人百萬兵。”
過瀘定橋時,她們又唱道:
“紅軍搶渡瀘定橋,
炮火連天鐵索搖。
獻身革命心不跳,
人人爭把重擔挑。”
到法國留過學的蔡暢,在過草地和幾次等待渡河時,為了給大家鼓勁,她主動要求給大家唱法國革命歌曲《馬賽曲》。周恩來副主席牽著馬,隨著蔡暢輕聲哼著,還用右手輕輕地打著拍子。很多傷病員興奮地從擔架上昂起頭來。
尋糧籌款擴大紅軍
政治戰士們在長征途中,還擔負著打土豪、籌糧籌款、宣傳紅軍、動員群眾參加紅軍的任務。
為了使休養連300多人能及時得到休整和補給,她們靠自己調查分析打土豪。每到一個村莊,她們先爬到高處,看哪家高房大院。再聽狗叫,有錢人家的狗底氣足,叫得兇。接下來是四看:一看三欄——牛欄、馬欄、豬欄大小和牲畜多少;二看鍋灶,有錢人家灶臺高筑,鍋大油多;三看農具,雇工多,農具自然多;最后看陳設。經過這樣一番調查,心里有了底,再向群眾核實。
這樣她們打土豪打得又快又準。將沒收來的糧食、現金、肉類、食鹽全數交給供給部,其他東西當場分給群眾。然后將沒收的全部財物開個清單,留在土豪家,落款注明“紅軍某部工作隊調查組”,以免土豪回來迫害群眾。
危秀英說:“群眾見我們工作有章法,又處處想著他們,對我們產生了好感,不少人主動給我們當向導、挑夫,還有不少青年參加了紅軍。”危秀英在回憶錄《長征雜記》中寫道:“中央紅軍1935年1月強渡烏江,攻下遵義城。組織上分配我們去召開群眾大會做宣傳。我到一家火柴廠向工人們講中國共產黨的方針政策,以及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的目的。工人們聽了很高興,說國民黨在這里,我們干人(窮人)吃不飽飯。你們和他們不一樣,公買公賣,很和氣。會后,我和工人們一起裝火柴盒。我們白天在廠里勞動、宣傳,晚上回部隊住宿。經過一段時間的工作,廠里有20多人參加了紅軍。在遵義,光經我手帶出來參加紅軍的青年就有200多人。”
過草地前,上級規定,休養連工作人員和傷病員每人要帶15斤糧食。駐地附近土豪已經打完,籌糧十分困難。劉群先、錢希均、金維映、陳慧清、周越華、邱一涵、吳仲廉、甘棠、鐘月林等十多名政治戰士,聽說幾十里外的大山里糧食比較豐富,便決定到那里尋找糧食。開始董老不同意,認為那里山高林密,常有土匪出沒,人稱“老虎口”。但這些平時膽子很小的女孩子,這時卻什么也不怕。大家說:“只要能夠搞到些糧食,不要說是‘老虎口’,就是有再大的風險也要去闖。”董老見她們決心大,加上其他地方確實難以搞到糧食,就派一個警衛班和她們一起去,一路上保護她們。
這是一個大深山,林密草茂,一股股山澗水發出嘩嘩的響聲,似虎嘯,如狼嗥,有點令人毛骨悚然。但她們一看到那里有不少豌豆、青稞、小麥,便把一切都忘記了。幾個小時之后,她們人人都有很大的收獲。大家高高興興,又說又笑,背上沉甸甸的救命糧往回走。
當她們走到一個山坳時,突然從山上竄下來一股土匪,足有50多人。這股土匪見紅軍人數不多,還有女的,便像惡狼一樣瘋狂地撲過來。警衛班和政治戰士們邊還擊邊撤退,很快離開了大山。
政治戰士們不僅敢到“老虎口”去尋糧,而且還同敵人進行搏斗保糧。過草地的前兩天,供給部給休養連運來一批苞谷,用做過草地的干糧。博古的夫人劉群先、毛澤民的夫人錢希均、李德的夫人蕭月華等十多人,承擔加工任務,到離連隊一里多路的地方去磨苞谷。那里有13盤水推磨,她們全部動用起來。因為有了糧食,女戰士們個個不知疲勞,不知不覺就磨到深夜一點多鐘。將近磨完時,突然沖來一批地痞流氓,妄想奪走糧食。面對這幫兇狠的家伙,她們無所畏懼,寸步不退,一邊與敵人展開殊死搏斗,一邊派人回連報告。劉群先以棍子為武器,與敵人拼打;錢希均扭住敵人用嘴咬,用頭去撞;蕭月華身材高大,一個人和兩個匪徒對打,肩膀被匪徒砍了一刀,鮮血直流,她全然不顧,堅持與匪徒拼搏。警衛排聞訊趕來,才打退了這幫匪徒。
姐妹情深患難與共
政治戰士們盡管有鋼鐵般的意志,但她們的身體畢竟是血肉之軀。長途跋涉、饑寒勞累、雪山風寒、草地水浸,使許多健康的女戰士得了婦女病和其他疾病。但革命的友誼卻將全連緊緊地團結在一起,互相幫助,互相鼓勵,患難與共,克服了許多難以想象的困難,度過了一道又一道難關。
部隊行至貴州境內時,鄧六金患了痢疾,高燒39度多。起初,她咬著牙,一步一步跟隨部隊走。但終究經不住高燒和一天十多次腹瀉的折磨。僅兩天工夫,活潑、健壯、年輕的鄧六金,眼睛凹陷,顴骨凸出,雙腿沉重,每前進一步都要費很大力氣。有人提出讓她留下來隱蔽在老鄉家里養病。她堅強地回答:“我從參加革命那天起,就決心革命一輩子,就是死也要死在革命路上!我一定要走,誰說我也不能留下!”說完,她丟掉棍子,大步向前走去!
危秀英被感動了。她向連長要求,留下來陪鄧六金走。她拾起木棍,趕上鄧六金,親切地說:“六金,我來陪你走!”她將木棍遞給鄧六金,讓她拄著行軍。她又找來一根木棍,把鄧六金的行李和自己的行李挑起來。行李雖然不多,但干糧、衣服、零星什物也有30多斤。危秀英個子矮,人也瘦,長途行軍已經累得疲憊不堪,要挑這些東西繼續遠行是很困難的。隊伍不斷地從她們身邊走過,漸漸地,她們掉隊了。可是,鄧六金仍然高燒不退,腹瀉愈加頻繁。危秀英右肩挑擔,左手攙扶著鄧六金,艱難地行進在崎嶇的山路上。鄧六金說:“秀英,我太連累你了!你趕部隊去吧,不要管我了,我會慢慢地走的。”危秀英回答:“六金,我們是姐妹,是革命戰友,要走一塊走,要死一塊死。我不能離開你。”
一路上人煙稀少,幾十里見不到一個人。到了晚上,高原上的寒風夾著小雨,樹林發出陣陣呼嘯,遠處不時傳來幾聲狼嚎和貓頭鷹的叫聲,顯得陰森可怕。遠離部隊、遠離親人的兩個20來歲的紅軍女戰士,背靠背地坐在大樹底下夜宿。幾十年后,鄧六金和危秀英說:當時我們想,我們沒有在槍林彈雨中倒下,也不能在病魔威脅下倒下!革命需要我們,我們要活下去。只要有口氣,我們就要趕上部隊。她們堅持了四天四夜,終于在部隊休整的地方趕上來了。
還有一件感人的事。過雪山的時候,賀子珍受傷的身體還沒康復,又在關心別人了。她看到年紀最小的政治戰士鐘月林衣服單薄,不能御寒,便向毛主席的警衛員陳昌奉、吳吉清等人要來包駁殼槍的紅綢布,親手一塊一塊地拼起來,又拿來打土豪分給自己未經熟制的生羊皮,用紅綢布做里子,一針針一線線做成了一件皮背心,送給鐘月林。鐘月林后來說:“賀大姐這件皮背心,不僅溫暖了我的身體,使我在爬雪山、過草地時抵御了嚴寒的侵襲,更溫暖了我的心,激勵著我不斷前進。”
帶著身孕長征的賀子珍、曾玉、陳慧清,行至貴州地界時都先后分娩了。為了趕上行進的部隊,她們只得忍痛將剛剛出生的嬰兒送給他人。在貧窮荒僻的貴州山野,要找到一戶能夠收留撫養紅軍后代的人家是非常困難的。
曾玉的嬰兒伴著一張寫有身世的字條,留在了一間沒有人的空屋子里。陳慧清的嬰兒則躺在叫不出名字的山腳下。
賀子珍的嬰兒送給了一個瞎眼的孤老太。之后,賀子珍見到了毛澤東,哀傷地說:“我連看都沒看清楚這個女兒長的什么樣子,也說不清楚具體是在什么地方,送給了什么人家,也無法知道她今天的死活。”毛澤東聽了點點頭,贊同地說:“你做得對,我們只能這樣。我們干革命是為了造福下一代。但是現在,為了革命,我們不得不丟下自己的下一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