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陳毅（左）、項英（右）和陳丕顯（中）在皖南根據地
1940年12月初，我在新四軍戰地服務團（后屬第一師）工作。當時，黨中央命令由江南北上的新四軍和八路軍南下的黃克誠等部聽從陳毅同志統一指揮。伴隨著當時黃橋決戰的勝利，蘇北形勢一片大好。出于對陳毅首長的崇敬與尊重，許多老同志都尊稱陳毅同志為陳老總，我這個新團員也跟著他們叫陳老總。后來我調到政治部機關工作，又曾有幸多次親睹陳毅首長的風采，聆聽他的報告，至今難以忘懷。
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
有一天，服務團突然接到上級通知：立即組成一個小分隊，去慰問八路軍南下的黃克誠部。我也參加了這次慰問活動。當時時間非常緊迫，無法準備更多的文藝節目，主要節目就是唱歌加短小的話劇。特別是當時非常流行的《黃橋燒餅歌》，每場必唱。小分隊出發之后，我突然在小火輪(部隊稱之為汽油輪)上，看到陳老總也正在船上。我十分興奮，為能見到這位尊敬的首長而感到榮幸。只見他英武儒雅，目光炯炯。
演出前，陳老總發表了重要講話。他強調了部隊文化工作的重要性，對鼓舞部隊士氣，增強部隊素質大有必要。他說：“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在座的同志們都要帶頭學習文化，掌握知識?！彼€舉了個例子說：“彭老總的部隊地處西北，條件差，有的連隊竟然連一個文書也找不到，他們愿意以一個排的兵力去換一個文書來?！边@一番話充分體現了我黨高級軍事將領對部隊掌握文化的重視程度，激勵著部隊文化工作者的工作熱情。演出在全場高唱《黃橋燒餅歌》中達到高潮，使我終身難忘。
國民黨在政治上犯了一個大大的錯誤
1941年1月，皖南事變發生后，新四軍八路軍華中總指揮部在鹽城大禮堂召開干部大會，會議由劉少奇同志主持。先由知情人介紹了皖南事變的經過情況，大家聽了義憤填膺，群情激憤。有的同志當場摘下了佩戴的國民黨軍帽徽，狠狠地拋在地上。正在這時，坐在臺上的陳老總一拍桌子，以濃重的四川口音厲聲說道：“國民黨在政治上犯了一個大大的錯誤，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接著，他分析了當時的形勢，指出：“在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和中國抗戰形勢十分有利的情況下，全國人民應該繼續團結一致，決不該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國民黨這么做是自以為得計，實際上是非常不得人心，充分暴露了他消極抗日、積極反共的丑惡嘴臉。國民黨的行為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陳老總的怒斥代表了全國人民正義的心聲。最后，少奇同志鏗鏘有力地說：“國民黨這么做，是極其愚蠢的。今后，我們可以有充分的理由不服從他們所謂的‘政令’、‘軍令’，我們完全可以放手發展自己的武裝，創建自己的根據地!”
在政治部的部務會上
第二次世界大戰勝利之后，全中國、全世界人民歡欣鼓舞。新中國成立后，中國和蘇聯的關系非常友好，我們稱之為“蘇聯老大哥”?！跋蛱K聯學習”已成為當時的口號。不僅如此，部隊的大軍區和總部的司政后機關、全軍著名的軍事院校等都成立了蘇軍顧問組。我們華東軍區和三野的司政后機關及在寧的著名軍事院校也不例外，都有蘇聯顧問組，集中住在南京AB大樓（華東飯店），受到了非常周到的接待和熱情的禮遇。顧問組的成員可以參加各機關召開的會議。
有一次，軍區政治部召開部務會議，各部的部長參加，也邀請了蘇聯某顧問出席。當時我在政治部青年部青年科工作，因部長外出公干，由我列席會議，有幸又一次見到陳老總。當會上有部長說到國民黨的飛機最近轟炸了常州、無錫，引起了當地一些群眾的恐慌。陳老總沉著地說：“不要怕，不要怕。我們現在還沒有制空權，將來一定會有的，要盡力疏散保護好群眾?！彼€說：“如果將來國民黨還想要它，現在就不會狂轟濫炸了。”
會上，有同志匯報說某部下農村檢查工作時，發生一起戰士與當地婦女搞腐化的事。陳老總聽了十分氣憤地說：“把這個戰士的??割掉!”接著，又以緩和的口氣說：“我們是人民的軍隊，一切為了人民，我們和人民群眾是血肉相連的關系。試想如果沒有人民，我們吃什么?兵源從哪兒來?打起仗來靠誰支援?擁政愛民，是我軍的優良傳統。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是我們戰勝敵人的法寶啊!一定要教育部隊嚴格遵守?！标惱峡偟闹v話真誠而嚴肅，使與會同志深受教育，銘記在心。
赫魯曉夫是共產黨人的叛徒
1960年7月中旬的一天晚上，我突然接到政治部通知說要召開干部大會，時任國務院副總理兼外交部長的陳毅到會講話。陳老總在會上傳達了中央的通報，說1960年6月24日，社會主義國家共產黨和工人黨在羅馬尼亞的布加勒斯特舉行會議，11月又在莫斯科舉行各國共產黨和工人黨代表會議。在這兩次會議上，以赫魯曉夫為首的蘇共代表團突然在各國黨的代表團在場的情況下對中共進行了全面攻擊。我黨代表對他們進行了針鋒相對的斗爭。此外，1960年7月16日，蘇聯政府突然照會我國政府，單方面決定全面撤去在華的1300名專家，撕毀6000多份協議合同，停止供應重要設備，迫使我國250多項建設處于停頓、半停頓狀態。
聽到這個消息，與會干部十分氣憤，紛紛譴責赫魯曉夫是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大叛徒，他將來絕對沒有好下場。此時，陳老總坦然輕松地說道：“赫魯曉夫有什么了不起?他不過是個中將軍銜，而我還是個元帥呢!”與會同志聽了不禁發出會心的笑聲。陳老總的坦然一笑，顯示了革命軍人英勇無畏的英雄主義氣概。正如毛主席詩詞里所說：“獨有英雄驅虎豹，更無豪杰怕熊羆。”
60多年過去了，我的腦海里總還深刻著陳毅首長的光輝形象，耳畔還回響著他那宏亮的聲音，甚至連每句話、每個字都記得很清楚。我如今已是年近九旬的老人，作為一名新四軍的老戰士，深感有責任把以上的追憶記錄下來，以了卻我多年的心愿。讓我們永遠懷念敬愛的陳毅首長，把黨的事業推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