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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是新四軍老戰(zhàn)士
作者:吳曉鳴 責任編輯:束華靜 來源:《鐵軍》 日期:2015-05-21 瀏覽次數(shù):7837
一九五〇年春,作者(前右)與父母、弟弟在常州天寧寺
我的父親吳仲邨,母親鄭芬,都是新四軍老戰(zhàn)士。他們雖沒有赫赫戰(zhàn)功,也沒有奇特革命經歷,但他們像所有普普通通的新四軍老戰(zhàn)士一樣,對黨、對革命無比忠誠。他們把自己一生貢獻給了黨的事業(yè)。我深情地愛著他們,永遠懷念他們。
父親是江蘇省江都縣吳家橋人。1937年抗戰(zhàn)爆發(fā),學校解散,父親失學在家。因受中共地下組織的啟發(fā)教育,1938年毅然投身抗日救亡運動。1939年1月,加入中國共產黨。1939年初,新四軍挺進縱隊在江都大橋、吳家橋建立向北發(fā)展的橋頭堡陣地,我父親參與了江都抗日根據地的創(chuàng)建。
在父親的影響下,我祖父母全家都為抗戰(zhàn)出錢出力。當時我們家境比較殷實,祖父母為人開明厚道,我家曾是聞名新四軍的“抗日飯店”,又是地下交通站。接待過陳毅、葉飛、姬鵬飛(吉洛)、惠浴宇、喬信明等新四軍領導人和無數(shù)過往的新四軍干部和家屬。一次,日軍進村“掃蕩”,我祖母臨危不懼,從容地掩護粟裕安全轉移。
父親弟兄3人,全部參加革命,弟弟吳叔邨(吳飛)是新四軍挺進縱隊偵察連干部。1940年在一次執(zhí)行偵察任務時被俘,日本鬼子嚴刑拷打,他英勇不屈,視死如歸;日軍用燒紅的鐵條穿過他的鎖骨,拖他到長江邊,最后被扔進長江,犧牲時還不滿17歲。
父親在抗日戰(zhàn)爭年代,主要從事敵軍工作。他化名江濤,長期跟敵人打交道。1946年冬,新四軍主力北撤,國民黨沿著大運河和通揚運河向蘇北大舉進攻,占領了泰州、東臺、興化等城鎮(zhèn),駐扎了幾十萬軍隊和大批還鄉(xiāng)團。在這險惡的形勢下,父親臨危受命,被派往新組建的溱潼縣(泰州、東臺、興化三地交界的地區(qū))任縣長、縣委書記兼獨立團政治委員。當時溱潼周邊的高郵、江都縣委書記相繼犧牲,縣委機關被迫撤離。地主還鄉(xiāng)團瘋狂進行階級報復,燒殺搶掠。溱潼三面受敵,情況異常嚴峻。父親帶領溱潼縣數(shù)十萬軍民堅持斗爭,歷經多次浴血奮戰(zhàn),最終扭轉局勢,不僅守住了溱潼這塊土地,而且得以鞏固發(fā)展,保存了一批地方骨干,壯大了武裝力量。
溱潼是蘇中的南大門,溱潼的堅守和發(fā)展,對當時蘇中二分區(qū)、以至整個蘇中地區(qū)的堅持,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我外祖父母積極支持兒女們參加新四軍。外祖父因同情新四軍曾被國民黨抓去坐牢。我母親的大姐李欣(后改名鄭少儀),是中共地下黨員,1939年被派往李明揚、李長江的“魯蘇皖邊區(qū)游擊總指揮部”下屬顏秀五的笫五縱隊政訓處任政訓員。1940年6月下旬郭村戰(zhàn)斗前夜,她冒著極大危險,泅涉數(shù)條河溝,把李長江突襲郭村的情報及時送到新四軍挺進縱隊首長手中,為郭村保衛(wèi)戰(zhàn)的勝利立了一大功,被葉飛司令員贊為女英雄。
在大姐李欣和二哥李正春的影響和引導下,我母親于1941年參加抗日工作,成為一名年輕的共產黨員和新四軍戰(zhàn)士。在溱潼堅持中,母親任縣委機關黨支部書記、直屬機關黨總支書記。當時我被寄養(yǎng)在老鄉(xiāng)家打“埋伏”。母親帶著剛剛出生幾個月的妹妹堅持斗爭,在險惡的環(huán)境中妹妹不幸夭亡。
1949年渡江戰(zhàn)役后,父親到達常州,任蘇南軍區(qū)教導團首任政委。后來轉業(yè)到地方,擔任過中共蘇州市委書記等職。因為他生活儉樸,嚴于律己,被群眾稱為“不像市長的市長,沒有架子的書記”。后調省里工作,親友找他批條子要買點計劃外物資,都被他婉言謝絕。他常教導我們姐弟:要刻苦讀書,將來報效國家,承擔社會責任。干部子弟不能搞特殊化,生活上要向水平低的同志看齊,學習上要向水平高的同志看齊。
記憶中,父母親除了上班出差,全家從未外出游玩過。父親被人稱為“拼命三郎”。同事們說“只要老吳不出差,他辦公室晚上的燈光總是亮的”。1970年父親剛“解放”,組織上派他到條件艱苦的徐州小煤窯幫助工作。他帶病堅持在一線,直到胃部大出血昏迷,才被人送到南京救治。胃癌手術一年多后,他又重新回到工作崗位夜以繼日地干。他對我說:爸爸好不容易有了工作的機會,想把過去的損失補回來啊!到了1975年春天,父親病情已經相當嚴重了,他依然抱病帶領省委工作組前往常州小河公社調研,父親帶頭在農村同農民同吃同住同勞動,全然忘記自己是個癌癥病人。直到住院第二次手術,他再也沒有能出院。父親的確做到了毛主席說的保持過去戰(zhàn)爭時期那么一股勁,那么一股熱情,那么一種拼命精神。
勤奮好學是父親平生的良好習慣,無論在戰(zhàn)爭年代還是和平建設時期,總要擠時間讀書看報,直到病重住院也沒有間斷他每日讀書看報的習慣。父親在病床上常與我討論文學、歷史和時事,還要我?guī)退喅鲂碌淖x書計劃。他去世后,留下一本本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端端正正地用蠅頭小楷記著他的學習記錄和調研材料。看過這些筆記本的人,無不為父親的學習精神深深感動。
在老干部普遍挨整的“文革”中,我父親、母親一起挨批斗,遭迫害,母親的兄弟姐妹也遭到沖擊。尤其大姐鄭少儀,時任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領導,被批斗得死去活來。在逆境中,我父母堅持實事求是,不說假話,不寫假材料,不見風使舵,因而倍嘗苦頭,歷經種種磨難。但他們對待那些受沖擊老戰(zhàn)友們的孩子來南京,盡管我們家里處境也很困難,仍然想辦法安排他們食宿,給他們以家的溫暖和呵護,臨走還給路費或零用錢。父親有位老戰(zhàn)友張叔叔被錯劃為右派,全家下放蘇北農村勞動,貧病交加,陷入絕境。父親知道后,將張叔叔一家悄悄接到南京,住在家里。母親四處奔走,為張叔叔聯(lián)系住院治療。父親去世后,張叔叔錯劃右派得以改正,恢復級別,任江蘇省某廳副廳長。每每提及父親,張叔叔就止不住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在父親離開后的20多年里,母親孤獨寂寞,病痛纏身,但她熱愛生活,渴望友情,每次老戰(zhàn)友、老部下們來探望他,都給她心靈莫大的慰藉和溫暖。在戰(zhàn)友們和親人們的關懷鼓勵下,母親頑強地同病魔作斗爭,創(chuàng)造了透析病人延緩生命的新紀錄。
親愛的父親和母親離開我們姐弟已經許多年了,懷念之情卻越來越濃。因我的父母是新四軍老戰(zhàn)士,我的孩子對新四軍也懷有特殊感情。新四軍的革命精神是留給我們國家、我們后代的寶貴精神財富,我們世世代代都要傳承發(fā)揚光大!
親愛的父親母親永遠活在我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