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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架上的抗戰名將徐海東
作者:劉順發 責任編輯:黨亞惠 來源:《鐵軍·紀實》2013年第2期 日期:2014-01-28 瀏覽次數:7844
徐海東,紅軍時代的著名戰將,人稱“徐老虎”,毛澤東稱他為“工人階級的一面旗幟”、“是對中國革命有大功的人”。他在戰斗中身體多處受傷,累得吐過血,即使病倒之后,心仍離不開戰場,讓戰士抬著擔架上前線。
返回延安的徐海東
1940年1月,皖東軍民在歡慶周家崗反掃蕩勝利的喜悅中迎來了新的一年,村村鎮鎮鑼鼓聲、鞭炮聲響成一片,新四軍第四支隊各團在駐地召開了軍民聯歡大會,演出了文藝節目,男女青年們紛紛報名參加新四軍。
1月28日,新四軍第四支隊在太平集一所學校召開了營以上干部大會,新四軍江北指揮部的首長也來參加。一位首長以他一貫洪亮的嗓音,講述了周家崗戰斗的經過,總結了這次戰斗的經驗教訓,并提醒大家不可滿足這次作戰的勝利,特別強調說:“這是第四支隊挺進津浦路西后第一次較大的戰斗,我們要認真吸取這次作戰的經驗教訓,準備粉碎敵人以后的掃蕩。為了發展華中,我們要按照毛主席的指示,不停地向東,向東!我們一定要繼續打……”話沒說完,只聽“哇”的一聲,鮮血從他口中涌出,身體轟然倒在了講臺上。這位首長,就是新四軍江北指揮部副指揮徐海東將軍。
徐海東,紅軍時代的著名戰將,人稱“徐老虎”,毛澤東稱他為“工人階級的一面旗幟”、“是對中國革命有大功的人”;在鄂豫皖蘇區堅持游擊戰爭時,蔣介石竟懸賞25萬大洋,欲買他的人頭而不得;他的雙腿、臀部、胸口、肺部、肩頭、胳膊先后十多處受傷,指揮戰斗中累得吐過血,是個“老病號”;參加指揮平型關戰斗之后,1938年在粉碎日軍九路圍攻中,又累得多次吐血不止。毛澤東主席得知后,即安排他到延安,一邊治療休息、一邊進延安馬列學院學習,在九個月的學習過程中,因毛主席點將,他還就鄂豫皖蘇區的情況,給學員們講了一課。他怎么又出現在了新四軍華中敵后抗日戰場上了呢?
延安受命履新職
徐海東為什么會到華中敵后戰場的?這不得不從徐海東在延安說起,1939年七八月間,徐海東的病情有了好轉,馬列學院的學習也已結業,他便找毛主席提出:“現在前方那么緊,我要到前方去打仗!”
毛主席說:“你的病情剛有些好轉,就著急了?”
“主席!你還不了解我嗎?只要一打仗,我的病就全好了!”徐海東已聽出主席有放行的意思,故而如是說。
果然,沒過幾天,毛主席親自找徐海東了:“海東同志,少奇、小平同志都要你去,你看,你是隨小平去華北呀,還是隨少奇去華中呢?”
徐海東立馬回答:“我是共產黨員,我聽從組織決定。主席,你們要我到哪,我就到哪。”
“那好,現在我就告訴你,中央已研究決定:徐海東同志到華中,到新四軍江北指揮部。你先做些準備吧。”顯然,主席對眼前這位窯工出身的年輕將軍充滿了信任和愛意。
事后得知,中共六屆六中全會決定成立中共中央南方局、中原局,中原局書記由劉少奇擔任。劉少奇這次去華中,就是貫徹六屆六中全會精神,代表中央到華中領導敵后抗日斗爭,開辟與創建華中抗日根據地的,隨行的營以上干部共有50位。中共領導人到新四軍去工作,國民黨是不會容忍的,少奇此行定會遇到阻攔、甚至風險。如何做到既能保密又保證安全?中央決定,徐海東以中共中央檢察新四軍工作組組長的名義,劉少奇化名“胡服”,以“秘書”身份,“跟隨”徐海東赴華中,既穩妥又安全。行前,毛主席又專門同徐海東單獨談了近三個小時。主席交待徐海東,這次赴華中,要對劉少奇同志的身份絕對保密,對劉少奇同志的安全絕對負責;這次去華中的任務,就是率領新四軍江北部隊向東發展,打進大別山;鄂豫皖要發展,還要不斷擴大。主席還指示:“到江北后,實際整個江北指揮部軍事工作就交給你負責了。革命工作需要你,你一定要保護好身體。”徐海東體會到了主席的語重心長。他們倆都未料到,這次分別到下次見面,竟是17年后的中共八大召開時的1956年了。這是后話。
1939年9月,劉少奇寫作的《論共產黨員的修養》定稿后,于9月15日,率部離開延安啟程出發。這支干部隊伍,對外是檢查組,全部著國民革命軍軍服。檢查組組長是徐海東,他是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授銜的少將,身著少將服,佩少將肩章,英俊瀟灑,干練威武。
護送少奇赴華中
胡服“秘書”一路指導組長徐海東,“公開場合,切切注意身份。你我都在演戲,千萬不能演砸了?!苯哟菘?,迎來、送往,中餐、西餐,經驗豐富的劉少奇,不時提醒徐海東,各個環節、每個細節,必須準確而恰到好處。白天,徐海東是“長官”,夜晚,劉少奇是首長。每天晚上一起研究工作,會對第二天可能遇到的情況進行預測,一一做好準備,所以一路順利安全,一直抵達西安城。
進了西安,因為檢查組是得到蔣介石批準的,所以檢查組的活動是公開的,徐海東檢查組組長的身份自然也是公開的。在西安的國民黨各路大員得到消息,紛紛到駐地拜訪。這本是官場常例,但徐海東起初很是緊張,惟恐有個閃失,少奇同志就有危險,還將貽誤黨的大事??墒强吹健懊貢焙瓉硭屯?,應付自如,心中十分佩服,自然放下心來。
西安事畢,一行離去,出潼關,途經洛陽,國民黨第一戰區司令長官衛立煌要親自拜會徐海東將軍。恰在此時,衛的小老婆突然去世,衛立煌要奔喪,行前委托參謀長郭寄嶠中將代表他拜會徐將軍。郭寄嶠獨身到徐海東住地拜訪,進門施禮:“郭某受衛長官委托,特來拜會徐將軍!”說話間遞上名片,無意中看到了一旁的劉少奇。郭、劉之間有過交往,相互認識。何況,郭知道劉是共產黨內“高官”,“官”階比徐高,見面不可失禮。隨即轉向劉少奇:“沒想到劉先生也在此地,幸會、幸會!”一句“劉先生”,大家頓感突然,絕密的“胡服”,竟如此輕易暴露,使徐海東感到躲閃不及,掩護無方;讓在場干部都緊張起來,龍潛、許震兩位是毛主席專門交待專事保衛少奇的,此時更加擔心少奇的安危。時間不過轉瞬,只見少奇同志正從容應對,不動聲色地和郭寄嶠打起了招呼,互相問候別情。郭寄嶠并非無能之輩,對眼前各位人物之間關系,顯然已看出奧秘。于是隨機應變道:“徐將軍,衛長官行前特地囑咐屬下,你是上賓,要在司令長官部安排官宴,為將軍洗塵。如果將軍不嫌棄,不如郭某家宴招待,也好敘談敘談,如何?”
徐海東對郭寄嶠的為人有所知曉,遂答道:“承蒙郭將軍如此熱情,我看很好,徐某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請劉先生同來?”郭轉向劉,半是邀請,半是詢問。少奇當即作答:“謝謝郭將軍盛情,一定來,一定來。”
郭寄嶠的安排,確實出于真心。家宴席上,只有他夫婦倆和家人,別無外人,足見其真誠友善。席間談吐直率,郭說他敬重共產黨人,佩服劉先生人品才智,表示今日之事,絕不外泄。原本驚險的一幕,就這樣化解了。郭寄嶠果然言而有信,直到新四軍軍部重建之前,蔣介石也不知道劉少奇早已在華中領導新四軍抗戰了。
然而,一險過后,險情再次降臨。
就在檢查組離開洛陽城的關鍵時刻,50位干部仍按離開延安時的次序,分乘三輛卡車,劉少奇抱著海東兩歲半的兒子徐文伯,與懷抱嬰兒的徐海東夫人周東屏,坐在第一輛車的駕駛室內,徐海東在第二輛車上。第一輛車即將出城時,被守城的國民黨憲兵攔阻檢查,少奇同志攜帶的重要文件,都在車上的箱內。事后得知,守城的憲兵連中隱藏著不少中統特務,專司盤查、捉拿共產黨人。少奇見狀慢慢下車,經過觀察,發現憲兵不像找人,而是找東西,并且有兩個憲兵已經爬上了車廂,他立即悄悄命令已跳下車廂的警衛員:快去報告徐海東!
赴華中途中,徐海東與妻子周東屏、兒子徐文伯于西安
此時,徐海東正和送行的官員們寒暄著,發現警衛員向他跑來,斷定前車情況異常,忙向送行官員招呼說:“對不起!我前面有點事,謝謝諸位了!”說完大步迎向警衛員,邊走邊聽報告,距前車還有十多米時,看到有兩個木箱已經被搬到了地面。只聽他大喝一聲:“住手!誰這么大膽?我的東西,我看誰敢動?”車上的憲兵一看,來人肩上扛著“少將”,嚇得急忙跳下車。憲兵連長也看清了來人的少將軍銜,立即高喊“立正!”隨之,向迎面而來的長官敬禮:“報告長官:在下不知道是您的……” 徐海東虎著臉訓道:“現在知道了?”“知道了?!薄爸懒诉€不搬上車?”“是,長官!”轉過臉去,手一揮:“快、快、快給長官搬上車放好!”轉過臉來:“在下冒犯了,請長官息怒!”徐海東這才放下臉來:“算了,算了,往后要多長個眼睛!”“是、是、是,多謝指教?!鞭D而一想,他是誰呀?忙滿臉堆笑著問:“請問將軍尊姓……”徐海東心想,險情已過,便隨手掏出名片:“別問了,自己看吧!”憲兵連長接過名片,不看便罷,一看大驚失色,只見正中三個大字“徐海東”!心想幸虧剛才沒有冒失,否則后果難料。急令憲兵:“全體立正!歡送徐將軍!”三輛卡車安全駛出洛陽城。原來,憲兵連長是個國民黨老兵,知道當年老蔣懸賞之事,也知道徐海東的厲害。這一戲劇性的化險為夷,成為日后關于徐海東大將的笑談。
劉少奇率領的干部隊,9月25日到達確山縣竹溝鎮,因為一路勞累,途中徐海東傷病多次發作,又開始吐血,故在竹溝休養了十多日,少奇同志特地讓新四軍竹溝辦事處準備了兩副擔架,由50位干部輪流抬著走,10月10日后離開竹溝鎮,繼續向皖北進發。11月上旬,到達淮北渦陽縣新興集,即彭雪楓游擊支隊司令部駐地。11月下旬,最終抵達安徽定遠縣新四軍江北指揮部駐地。“檢查組”在沿途新四軍駐地,都留下一些干部,如曹荻秋、劉瑞龍等留在了淮北,宋治民等留給了彭雪楓部。徐海東完成護送劉少奇進入華中的任務后,開始走上新的戰斗崗位。
指揮激戰周家崗
徐海東到達淮南之前,新四軍江北指揮部和第四、第五支隊,在張云逸的領導、指揮和戴季英、羅炳輝、郭述申等率領下,完成了在淮南津浦路東、津浦路西的戰略展開,為創建淮南抗日根據地奠定了基礎。徐海東到達皖東后,擔任新四軍江北指揮部副指揮兼第四支隊司令,肩負著打開皖東抗戰新局面的重任。然而,他的傷病沒能得到恢復,又迎來了新的戰斗。
12月中旬,侵華日軍第六師團長谷壽夫,糾集了南京、明光、蚌埠等地的日偽軍2000余人,麇集于滁縣、沙河集、全椒等地,分三路掃蕩周家崗。盤踞全椒的日偽軍,一路1000余人于19日夜11時出動,經東旺集于20日拂曉進至大馬廠;另一路300多人于21日晨,經石沛橋、棗嶺集竄犯周家崗。駐滁縣的日偽軍700余人,于20日晨分兩路出動,一路經赤湖鋪、關山店、珠龍橋竄犯施家集;另一路經官莊竄入施家集,兩路會合后,攻擊周家崗。
巢縣的日偽軍為了配合全椒、滁縣的日偽軍對周家崗地區的掃蕩,于21日出動近1000人,經含山和程家市侵入古河鎮。駐扎在古河鎮的國民政府安徽省第五督察專員兼第十游擊縱隊司令李本一,雖然擁兵5000人,但沒打幾槍就丟掉了古河鎮,一口氣跑到和縣的善厚集躲了起來。日、偽軍闖進古河鎮后,到處燒殺搶掠,燒毀民房700多間,殺害群眾100多人。
徐海東司令根據敵情和劉少奇、張云逸關于“避敵鋒芒,擊其弱翼,精心捕捉戰機,充分利用有利地形,出敵不意地在運動中給以殲滅性打擊,以縮小掃蕩范圍,縮短掃蕩時間,減少人民的損失”的指示精神,從滁縣太平集第四支隊部迅速趕到七團團部,進行作戰部署,決定由七、九兩個主力團打好這一仗。徐海東命令:以七團三營的七、八連,在周家崗西北之常山嶺大邵家一線占領陣地,防備施家集之敵向西進犯位于太平集的四支隊司令部。以七團一、二營和三營九連,在周家崗西南山地設伏,占據有利地形,以逸待勞,對從周家崗南下之敵實行側擊、追擊和伏擊。以九團主力在周家崗以南的復興集、玉屏山一帶構筑陣地,阻擊大馬廠之敵北進。
徐海東司令親臨前線指揮戰斗,給七、九兩團的指戰員以極大的鼓舞。
21日拂曉,由全椒出動的大馬廠之敵北竄,企圖進攻周家崗,被九團在玉屏山的一連、九連阻擊,敵即退縮復興集,以炮兵轟擊九團陣地,掩護大隊繼續伸進。三連當即在復興集附近與敵激戰,戰斗近7個小時。敵人遭打擊后,傷亡較大,遂退回復興集、大馬廠一帶,不敢向周家崗前進。
當天上午,由滁縣進至施家集之敵與全椒之另一路敵人合擊并占領周家崗后,于下午4時30分開始向復興集方向運動,企圖接應大馬廠之敵。七團二營兩個連尾追敵人,邊走邊打。當敵先頭部隊到達山根曹、后續部隊離開西魏村時,便進入新四軍預設的伏擊圈。
在這里設伏的七團一營,正是當年徐海東率領的鄂豫皖紅二十五軍七十四師一支隊以打硬仗著稱的英雄部隊,戰斗骨干多是紅軍老戰士。當大隊敵人沿山路緩緩而來時,設伏在陳郢山頭上的七團一營,放過了日軍前衛部隊,待后邊隨行的騾馬輜重和偽軍剛一露頭,即以猛烈火力給以突然打擊,隨即發起沖鋒。將敵截為數段,首尾不能相顧。已經通過的敵人不敢回援,急忙占領了兩座小山頭盲目開炮。押運彈藥的一個日軍小隊長,被五六個戰士包圍,仍不肯放下武器,繼續頑抗,被三個戰士猛撲上去,將其生擒。敵人遭到伏擊,傷亡慘重,前不敢進,后不敢退,龜縮于山根曹、西何家等山莊,據險固守,不敢妄動。七團一營趁夜撲下山來,偷襲該敵。22日,當這股敵人由西河家南逃復興集時,又遭到七團部隊伏擊,被消滅一部,其余潰退到復興集會合。當夜,九團又襲擊了復興集之敵。連日來,各路日偽軍屢遭打擊,接連受挫,攜帶的彈藥所剩無幾,不得不于23日上午開始撤退。
徐海東當即命令七、九團,立即跟蹤追擊?;馗Z巢縣的一路,被九團沿途追擊,予以殺傷。九團乘勢收復古河鎮,并從河里撈起不少李本一部隊丟棄的擲彈筒和槍支?;馗Z全椒的一路,遭預伏的七團部隊猛烈阻擊,七團追擊敵人直至譚墩才勝利收兵。
經過三晝夜的激烈戰斗,終于粉碎了敵人的三路掃蕩。七、九兩團共殲敵一個大隊,斃傷俘敵160人,其中擊斃日軍中隊長毛高千穗,生俘敵分隊長1人,還繳獲了大量的武器、彈藥和軍用物資。從此,倉惶敗退的敵人縮回巢內,半年之久未敢蠢動。
國民黨李本一部得知新四軍四支隊已收復古河鎮,也隨后返回。徐海東從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大局出發,為團結友軍共同抗日,即令九團主動讓出古河鎮,移駐大墅街一帶整訓。
周家崗反掃蕩的勝利,收復了周家崗、復興集、大馬廠、古河鎮等地,擴大了共產黨和新四軍的政治影響,打開了抗戰的新局面。群眾紛紛返回家園,大小村鎮一片歡騰,人們奔走相告,新四軍“打了大勝仗”、“立了大功勞”。
指揮這場戰斗的徐海東司令,卻因過度勞累,傷病再次復發。他強忍傷痛,出席了第四支隊召開的營以上干部大會,做報告時,出現了本文開頭的場景。
1951年,徐海東與前來看望的周恩來總理于大連
擔架上的指揮官
周家崗反掃蕩戰斗,是新四軍在皖東地區進行的第一次規模較大的反掃蕩戰斗,也是徐海東將軍平生親自指揮的最后一次戰斗。這次病倒之后,徐海東又無奈地躺上了擔架,不過他的心離不開戰場,他讓戰士抬著擔架上前線,指揮部隊與日軍斗智斗勇,反擊頑固派的反共摩擦。日、偽軍襲擾不斷,部隊戰斗頻繁,徐海東的擔架也不斷出動,不斷轉移。到后來,只要徐海東的擔架一出動,戰士就磨刀擦槍,準備戰斗;日、偽小股部隊和頑軍,一旦遠遠地見到擔架,不是避戰就是撤退。以致有一次,國民黨頑軍向新四軍進犯,長槍短炮,來勢兇猛,意欲拿下根據地。可是指揮官從望遠鏡里,忽然看見一副擔架在新四軍陣地上走動,立刻意識到情報有誤,馬上下令全線后退20里,不得盲動。其實,那副擔架上抬的是救助傷病員的民兵。因為戰事頻仍,徐海東不能很好地休息,病情越來越重。中原局、江北指揮部領導人聽到醫護人員報告后,下令不準徐海東再上前線。命令鎖住了將軍的行動,但鎖不住將軍的心。他把作戰地圖鋪在病床前,床頭的電話線接到前線指揮所,讓戰士備好馬匹,坐在他的房門口隨時待命,向前方傳遞他的作戰意圖,協助前線指揮員把握戰機,果斷決策。
1941年春,徐海東肺部又大出血,病情十分嚴重,有時一天吐血幾百cc,胸部腫脹得不能蓋被。病危之時,甚至已準備后事。經過醫生們的全力搶救,憑借他的頑強毅力,終于戰勝死神。華中局和江北指揮部領導同志,將徐海東的病危和搶救情況報告了黨中央和毛主席。5月,毛主席親自簽發一封電報,電文長達數百字,充滿黨中央和毛主席的親切關懷。電報由四師彭雪楓師長轉來,毛主席在電報上親筆寫了“靜心養病,天塌不管”八個字。徐海東看了非常激動,于是下定決心養好身體。
新四軍二師領導人張云逸、羅炳輝、鄭位三、譚震林等,按照黨中央和毛主席 “要確保徐海東的安全” 的指示,由二師政委譚震林親自主持,以二師“特二連”為基礎,組建徐海東的警衛隊,抽調作戰部隊的班排長當戰士,連營干部當班排長,調團長程啟文任大隊長,即連長。特二連有一個戰斗排,一個擔架排,一個警衛班,一個馬夫班。特二連的任務就是保衛徐海東的安全,特二連的戰士必須嚴守紀律,嚴格保密:擔架上的徐海東成了“楊副官”。徐海東躺在路東蘆店子養病,但是他的心一直惦記著前線。醫護人員特地請木工做了一張擔架床,上部架著雨篷,既能擋雨,又能遮陽,枕邊可置放軍用地圖。遇有情況,擔架排抬起擔架就走,他在擔架床上照常處理戰事,協助前線指揮作戰。
徐海東的游擊戰術出神入化,變化莫測。日軍多次出動圍剿、捉拿擔架上的“神秘人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可總是空手而歸,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太不了解中國將軍的游擊戰術。有時日軍出動掃蕩了,將軍卻指揮戰士迎著對方走,當然,他會巧妙地選擇空隙穿插到敵人的后面。有一次,在同企圖襲擾根據地的日軍轉戰、迂回穿插時,他中途突然下令特二連戰士,全部把草鞋前后倒穿,引得日軍沿著草鞋印追擊,在山野里兜著圈尋找,最后不知所蹤,空忙一陣,特二連則早已安全跳出日軍圍擊區域。還有一次,發現日、偽軍偷襲部隊已經距離駐地不過二三里路了,他指揮特二連迅速出發,悄悄向山里轉移。在進入群山叢林之前,他和隨身醫生停下,隱身茅草叢中觀察敵人行蹤。他布置擔架排抬著空擔架,在山林間穿插,時而現身,時而隱蔽,引誘敵人滿山亂跑,始終未能接近擔架。拖得敵人精疲力盡時,他下令預先埋伏著的戰斗排,突然發起攻擊,機槍掃射,手榴彈紛飛,打得日、偽軍丟下十幾具尸體,慌亂撤逃。
1942年三四月間,日軍從定遠、滁縣交界的磨盤山出發,企圖分幾路包圍蘆店子村。徐海東根據偵察員情報,迅速布置將村民安全撤進山里后,他才讓戰士抬著擔架出村。出村轉了個彎,他并沒有進山,而是讓擔架停下,他指著前方坡上的叢林,命令“戰斗排上山兜個圈子,給日本鬼子看看,傍晚時再隱蔽回來。我們就在這里,觀察鬼子動靜?!比哲娊咏遄訒r,看到新四軍撤進了大山,然后消失在叢林中。但日軍沒有追擊,吃過一次虧,這次不想上當。而是選擇進村搜查,到處找不到新四軍身影,更別提“神秘人”了,氣急敗壞之下,把全村各戶農舍翻了個底朝天。傍晚時分,日軍終于撤退了。可是,狡猾的敵人出村之后并沒有走遠,他們不服輸,而又悄悄地轉回來,埋伏在進出蘆店子村的幾個路口,等待“楊副官”和新四軍鉆進他們的口袋。
夜幕漸漸降落下來,天上下起了小雨,戰斗排悄無聲息地回到徐海東身邊,戰士們也圍攏到將軍身旁,正欲抬起擔架回蘆店子村,徐海東示意放下,分析道:“我在這里一直注視著鬼子的行動,鬼子是撤走了??墒菦]多久,我聽見了鳥叫、鳥兒驚飛的撲撲喇喇聲,我注意到,聲音都來自村頭路口,這說明什么?鬼子又回來了,正在村口等著我們進口袋,我們能回村嗎?”“那怎么辦?”有人小聲問。“現在出發,目標磨盤山!”徐海東輕聲果斷地下令。“遇到鬼子怎么辦?”又有人發問?!安挥脫模碜舆M村時我點過數,幾乎傾巢而出,磨盤山據點留下的,不會多。那里山高溝深,樹木繁茂,進退有隙,今晚安全?!苯泝尚r夜行,特二連抵達磨盤山據點近旁的小山村,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覺。鬼子卻在蘆店子村口,在小雨中蹲守一夜。當日軍撤回磨盤山據點時,徐海東在黎明前就率部離村,早已回到了蘆店子村。這次“換防行動”,終于讓日軍偵知,氣得簡直發瘋。
徐海東在淮南六年,常常協助路東、路西的二師指揮員正確決策,打擊日、偽軍,屢獲佳績。徐海東的擔架成了戰斗勝利的象征。
1945年,在安徽定遠縣太平集。左起:吳華冠、周業成、徐海東、梁從學、秦賢安;前排左起徐海東女兒徐文惠、兒子徐文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