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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夫人
作者:黃朱清 撰文 竇 娟 攝影 責(zé)任編輯:束華靜 來源:《鐵軍》 日期:2016-06-29 瀏覽次數(shù):7833
楚青與粟裕
楚青客廳里的粟裕書籍展示
楚青為采訪組題字
記者和楚青合影
城市:北京
時間:2014年8月27日
尋訪:新四軍老戰(zhàn)士楚青
15歲,她走進(jìn)新四軍。
1955年,她的丈夫粟裕被授予共和國大將,并排在十大大將之首。
赴北京,有人說,去采訪楚青。也有人說,和楚青交流,困難了。
《鐵軍》雜志社副總編輯劉順發(fā)提供了楚青家電話。我們打電話過去,是她女兒接的,她答應(yīng)采訪組,可以去看望她媽媽。我們提前備好一籃水果和兩盒月餅,今天一早,打出租車尋找雨兒胡同。
京城這條胡同,明代稱雨籠胡同,到清朝才稱雨兒胡同。楚青住胡同33號。
走進(jìn)楚青居室,兩位保姆扶助她走出衛(wèi)生間。我們遞過介紹信,她戴上老花鏡,凝視許久。在居室一側(cè)的書柜里,擺了一部分她和粟裕的合影照片。
楚青是揚(yáng)州人,1923年生,抗戰(zhàn)爆發(fā)那年12月,揚(yáng)州淪陷。第二年,已讀高二的楚青滿腦子想“救國”。一天,她沒和家人說,幾人同行,到皖南參加了新四軍。經(jīng)過軍教導(dǎo)總隊及軍部速記訓(xùn)練班的學(xué)習(xí)、訓(xùn)練,她被分配做速記工作。楚青本名詹永珠,為了不牽連家人,改名楚青。1939年冬,楚青分到新四軍江南指揮部司令部秘書處任速記員。在這里,楚青見到了粟裕。1940年10月,粟裕指揮黃橋決戰(zhàn)大勝,令楚青仰慕。1942年元旦,在新四軍一師司令部所在的如東縣石莊,18歲楚青與34歲粟裕結(jié)成革命伉儷。
楚青身邊,有兩位家政保姆。一個叫馬靜,一個叫吳春芳,都在40歲上下,四川妹子。馬靜說,楚青喜歡紅歌。我們問楚青:“當(dāng)年粟裕打黃橋戰(zhàn)役,老百姓送黃橋燒餅慰勞新四軍,一首《黃橋燒餅歌》還會唱嗎?”楚青聽明白了,隨即就唱了起來:“黃橋燒餅黃又黃噯,黃黃燒餅慰勞忙哩,燒餅要用熱火烤噯,軍隊要靠老百姓幫,同志們呀吃個飽,多打勝仗多繳槍,嗨呀咦喲嗨嗬嘿……”她邊唱邊擊掌打拍子。
這首歌,誕生于1940年夏天,由李增援作詞、章枚作曲。在抗日戰(zhàn)爭的烽火里,蘇北軍民喜歡唱《黃橋燒餅歌》。沒想到,74年過去了,楚青依然能把這支歌完整唱出來。
練字,是楚青晚年的習(xí)慣。緊挨臥室窗戶,是一張寫字桌,桌上放著筆墨和一疊寫過字的黃紙。我們說:“寫幾個字吧。”楚青拿起毛筆,一筆一劃寫下了“新四軍愛護(hù)百姓是魚水關(guān)系”。寫畢,她笑著說:“送給你們吧。”我們拿出簽字冊,楚青留下“鐵軍精神萬歲”六個字。
1958年,在軍委擴(kuò)大會議上,粟裕受到錯誤批判。
1984年2月5日,粟裕離世時,沒有昭雪。楚青心痛:42年的伴侶含冤走了。她和他,赤誠相待,情誼深篤。正月廿二,是楚青的生日,這一天,粟裕切記在心,每年收到新的日歷,粟裕查出這個農(nóng)歷日子,用紅筆畫上個記號,生日前幾天,就提醒兒女,并悄悄安排歡樂家宴。即使病重了,這個習(xí)慣依然沒有改變。離世前一年,粟裕交代女兒專門買一塊有松鶴的被面,作為楚青60歲壽禮。
1994年12月25日,劉華清、張震發(fā)表《追憶粟裕同志》文章,粟裕平反。這一天,是楚青最開心的日子。2002年,粟裕的老部下徐充、江蘇黨史工作者劉順發(fā),編出了冊子《慰英靈》,10.7萬字,情切切,意濃濃,字里行間,是楚青面對粟裕蒙冤和平反的心路歷程。
我們離別時,家政保姆挽著楚青在院內(nèi)散步。
這里有棗樹,柚子樹,梨樹,種了南瓜。這個院子,房屋修繕過幾次,粟裕生活了32年。他對庭院有感情,熟悉每一棵樹,閑暇之余,澆水、剪枝。患病住院,有時想著回到院子里過一天。一年四季,春華秋實(shí),再熟悉不過的院子,時常勾起楚青對粟裕的深深思念。
記者感言:人老了,記憶是會褪色的。在楚青尚存的記憶里,依然清晰的:一個是紅歌,一個是丈夫。兩者歸結(jié)起來說,是新四軍的情愫刻骨銘心。她在人生的第15個年頭來到新四軍部隊,唱著抗日紅歌成長,鑄造了嶄新的人生觀、價值觀,紅裝換武裝,成為打天下、求解放、把青春和生命托付給人民解放事業(yè)的新四軍女戰(zhàn)士。一晃62年過去了,唱起滋潤她政治生命的紅歌,還像當(dāng)年。楚青和粟裕的結(jié)合,是革命的緣份。用楚青的話說,兩人之間的情誼是“深厚、細(xì)致、雋永”。一個“沙場百戰(zhàn)談笑過”的赫赫戰(zhàn)將,一個共和國的大將,51歲那年,婚姻生活才積累16個春秋,突遭冤災(zāi)。這雷轟般打擊,考驗(yàn)著35歲的楚青。她不離不棄,堅信丈夫的忠誠和清白。粟裕蒙冤36年,楚青昂首挺過來了,她為粟裕申訴、為真理奮斗、為革命婚姻呼號的品格和精神,可歌可泣。盡管為粟裕平反的時間,已經(jīng)是他離開人世間10年之后的事了,然而,這足以讓粟裕在九泉之下感嘆,楚青是偉大的大將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