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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虎兄妹尋親紀事
作者:郭家寧 責任編輯:黨亞惠 來源:《鐵軍·紀實》2012年第1期 日期:2013-09-04 瀏覽次數:7879
2011年10月19日,吉林省原省長、全國人大法律委員會副主任洪虎、徐曉鋒夫婦和妹妹洪煒一行抵達淮安,市委安排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范學恕和淮安市委黨史工辦郭主任參與接待工作,郭在黨史部門工作近30年了,情況熟悉。
2011年10月19日,洪虎、洪煒與秦詠梅親切握手。左起:秦詠梅、洪虎、洪煒、徐曉鋒
在去淮陰區的中巴車上,洪虎問郭主任了解不了解宋振鼎這個人。老郭說:“宋振鼎是淮陰西壩人,新四軍三師偵察科長。前幾天,我們還到內蒙古征集他的史料?!焙榛㈦S口說:當時父母親赴東北,妹妹洪彥只有幾個月大,是委托宋振鼎找人收養的。此次接待,淮陰區委領導安排洪虎一行參觀母愛公園和工業開發區。洪虎聽說宋振鼎是西壩人,要求改變行程,直接到西壩。
由于搞黨史多年,不僅在淮安工作過的老同志大部分老郭都見過,就連其親屬和子女也熟悉一些。老郭想,宋振鼎很有可能將洪彥交給自己的姐姐宋振瑜撫養了。便對洪虎兄妹說:洪彥很可能寄養在宋振瑜家。一是宋振瑜在政治上可靠;二是她家生活條件比較好。
洪虎問:宋振瑜還在不在?她家還有什么人?
老郭告知:老人已去世多年,其女兒秦詠梅原在市水利局工作,也近80歲了。和秦詠梅熟悉是因她舅舅宋振鼎是淮安黨史上的重要人物,以前我們到內蒙古征集宋振鼎的資料都是通過她聯系的。
老郭隨即電話詢問秦詠梅,知不知道洪學智女兒洪彥被收養之事,秦在電話中很明確地回答就是她家,并說洪彥乳名叫小紅。洪虎、洪煒聽了很激動,沒想到尋訪幾十年,轉眼間變成了現實。因秦詠梅住富春花園,約她半小時后在富春花園門口見面。
在西壩公園,老郭向洪虎一行介紹了宋振鼎的基本情況:宋振鼎,淮陰西壩人,1927年底由趙步坤、靳宗恂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入黨后先后任中共淮陰店員支部書記、中共淮鹽特委特派員、共青團淮鹽特委書記、黨的外線工作委員會書記。抗戰爆發后,到武漢找黨。返淮后組織蘇北抗日同盟總會,任理事長。1940年8月蘇北抗日根據地開辟后,任新四軍三師偵察科長。1945年9月兩淮解放,隨黃克誠奔赴東北戰場。新中國建立后,任內蒙古林業廳副廳長、計委副主任等職。
到了富春花園門前,秦詠梅早已等候在那里。洪虎兄妹一下車,秦詠梅就上前握住洪煒的手,“你是小紅嗎?”洪煒道:“我是洪煒,小紅是我姐姐?!焙榛⒓拥卣f:“終于找到你們了!”幾個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流下了激動的眼淚。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相隔66年的握手感動了。
在前往淮安區的途中,大家敘談了分別60多年來的往事,年近八旬的秦詠梅,對當年發生的事情仍記憶猶新。分別時,洪虎兄妹拿出3000元錢,對養母家撫養洪彥表示真誠的感謝!下午,洪虎兄妹參觀了黃花塘新四軍軍部舊址,臨別時向郭主任提出,希望能夠找到洪彥的奶媽。
從黃花塘返淮沒有停留,老郭和解放軍出版社原社長朱冬生、淮安日報社記者王小平去了富春花園秦詠梅家,請她回憶奶媽家的情況。秦詠梅和奶媽家平時沒有往來,只知道奶媽的名字叫孫雪芳,丈夫姓丁,可能是小營、果林一帶人,具體的就說不清楚了。老郭及時將這一信息發短信告訴洪虎、洪煒。洪虎看到后回復短信說:“太好了!希望有更大的成果,靜待更好消息!洪虎”。洪煒回短信是:“郭主任:關于找到我姐姐洪彥養母一事,我已報告我媽媽,全家人都很高興。洪煒”
2011年11月14日,淮安市委黨史工辦主任郭家寧赴京向洪虎(右)、洪煒匯報尋親情況
尋找奶媽
20日,老郭根據秦詠梅提供的線索,請市公安局調研員鄭余生幫助聯系,到淮陰區公安部門查找奶媽的戶籍資料,沒有結果。淮陰區黨史辦原主任朱愛民對地方黨史比較熟悉,他要郭主任找小營村支部書記皮經華,可能會有突破。經與皮書記聯系,他一口說出孫習芳(不叫孫雪芳)是四組人,已去世七八年,有兩個子女在。老郭等到小營后,在四組組長的陪同下找其親屬座談,了解到孫習芳家的情況:孫習芳有三個子女,大女兒丁秀蘭已退休,二女兒丁秀英因病去世,兒子丁華在蘇南打工。根據這一線索,很順利地找到了住在淮陰卷煙廠宿舍的丁秀蘭,并由丁秀蘭陪同,在淮陰師院北校區干渠東邊,找到了其父母丁洪杰和孫習芳的墳墓。11月14日,老郭等人帶著洪彥養母宋振瑜、奶媽孫習芳的照片前往北京,向洪虎和洪煒夫婦匯報尋找奶媽的情況,洪彥因身體原因未能參加。洪虎、洪煒兄妹捧著洪彥養母、奶媽的相片,看著她們慈祥的面孔,深深地陷入沉思之中……春節前,洪彥從北京打來電話表示感謝,并給丁秀蘭家寄了5000元錢表示慰問。
2012年4月26日,劉東明、洪彥夫婦帶著94歲老母親張文的重托,在朱冬生陪同下特地赴淮看望養母、奶媽的的親屬。6時30分一下火車,洪彥聽說奶媽家小營四組就在附近,就急著去看望曾經居住過三年的家。時隔66年,當年的草屋已經變成了瓦房,但是看著這里的一草一木,洪彥依然感到非常親切。見到洪彥臉上留戀的神情,劉東明說:“來,請幫我們在門口照個相。”夫妻倆在家前屋后徘徊許久,直到離開時依然戀戀不舍,頻頻回頭。
早飯后,洪彥表達了她想要見到養母女兒秦詠梅和奶媽女兒丁秀蘭的急切心情。他們稍作休息,便出發前往富春花園。秦詠梅得知他們的到來,夫妻倆早已等候在門口。一見面,秦詠梅就緊緊握住洪彥的手,敘起家常來。在淮陰卷煙廠宿舍,丁秀蘭一見洪彥就流下了激動的眼淚,緊緊地抱住她說:“大紅姐,我是二紅,我們終于見面了!”洪彥、劉東明夫婦在秦詠梅和丁秀蘭家中,分別向兩家贈送了《洪學智回憶錄》和5000元慰問金。
隨后,洪彥夫婦不顧旅途的疲勞,乘車前往養母宋振瑜、奶媽孫習芳的墓地,分別向她們敬獻了鮮花。在兩位老人的墓前,洪彥含著眼淚不停地說:“宋媽媽,孫媽媽,感謝你們的養育之恩,你們的恩德我永遠不會忘記!”
中午,由市委黨史工辦安排,洪彥夫婦和養母、奶媽的親屬在淮安迎賓館就餐。席間,劉東明動情地說:“是淮安人民冒著生命危險養育了洪彥,宋媽媽、孫媽媽雖然是普通的勞動婦女,但做出了偉大的事業,是兩位英雄母親,我們在任何時候都不能忘記淮安人民,不能忘記戰爭年代軍民魚水深情,不能忘記兩位媽媽的養育之恩?!?/span>
27日晚上,秦詠梅和丁秀蘭兩家親屬歡聚一堂,宴請洪彥夫婦,分別多年的親人在一起親密交談。兩家對洪彥60多年后來淮尋親,以及張文老媽媽的深情表示感謝。秦詠梅和丁秀蘭也商量在適當的時候專程去北京,看望老紅軍媽媽張文。
2012年4月26日,洪彥(中)與秦詠梅(左)、丁秀蘭在淮安合影
1945年9月,兩淮解放后,洪學智夫人張文騎著馬,背著洪豹,抱著洪彥,洪虎騎著小毛驢,在保衛部長周彬的率領下,由淮安的南窯轉移到淮陰王營。
此時,新四軍第三師師長兼政委黃克誠接到華中局、新四軍軍部轉黨中央9月20日的電令,要他率第三師全部開赴東北,限20天內趕到山東蒙陰待命。張文感到實在沒有能力把三個孩子都帶到東北去。夫婦倆決定把小紅(洪彥)寄養在淮陰老鄉家里??紤]到偵察科長宋振鼎是王營西壩人,委托宋找人收養,宋一口答應下來。宋振鼎經過慎重思考,決定把小紅交給姐姐宋振瑜收養。張文覺得宋振瑜家條件不錯,也非??煽?,就同意了。那天,警衛員老陳帶了一些衣服陪著張文把小紅送到宋振瑜家。宋振瑜看到小紅長的很可愛,向張文表示:你們就放心的走吧!我一定會照顧好孩子。28日,張文帶著洪虎、洪豹從王營出發,隨新四軍三師指戰員奔赴東北戰場。
宋振瑜收養了小紅之后,很快為小紅找了個奶媽孫習芳,孫剛生了個小孩,由于生病不久夭折了,因為有奶,也喜歡小孩,孫習芳就這樣來到了宋振瑜家,成了小紅的奶媽。
1946年9月,國民黨派重兵進攻蘇皖解放區,淮陰、淮安隨之失守。宋振瑜意識到把共產黨、新四軍的后代留在城里很不安全,于是就和孫習芳商量,讓她帶著小紅回鄉下的家中。
小紅在孫習芳家中一待就是三年。此后孫習芳又生下了兩個女兒,被收養的小紅則稱為大紅,自已的大女兒(丁秀蘭)為二紅,小女兒(丁秀英)稱為小紅,可見這位奶媽對新四軍的一片真情。
遼沈、平津戰役結束后,洪學智率六縱南下。張文到河南許昌,迎接從黑龍江綏化南下的六縱家屬學校,然后再率家屬學校南下。這時張文想起了女兒小紅,已經三年多不見了。便和洪學智商量:“淮海戰役已經勝利,淮陰早已解放,我想到淮陰把小紅找回來,然后再趕回部隊。”經洪學智同意,張文由警衛員劉福鈞、六縱司令部一名管理員陪同。臨行時,后勤部領導特別批給張文一匹藍洋布,讓張文帶著送給小紅的養父母。
恰巧,六縱副司令員楊國夫剛好要去山東,張文就隨他一起乘火車到濟南,然后轉車到徐州,再由徐州坐汽車到淮陰。
張文在淮陰通過縣政府領導找到宋振瑜家,她的到來讓宋振瑜家感到意外的驚喜。此時,洪彥還在奶媽孫習芳家,因雨天路滑,交通不便,張文只好在宋振瑜家住了兩天,然后在宋振瑜的陪同下,一起去小營孫習芳家。
一進孫習芳家門,張文就認出了自己的女兒小紅。此時的小紅,正站在窩簍里。當時小紅已經三歲半,在奶媽的精心照料下,衣服穿得很整潔,梳著兩個小辮子,睜著兩只大眼睛,很討人喜愛。
奶媽孫習芳和丈夫丁洪杰看到張文要把小紅帶走,從內心講真舍不得。小紅也哭鬧著不愿走??吹叫〖t與奶媽一家難舍難分的樣子,張文的心里也是酸溜溜的。還是小紅的奶媽先將小紅抱起來,送到張文的懷里,接過小紅,張文也忍不住流下激動的眼淚。
張文握著丁氏夫婦的雙手,一股感激之情油然而生。這三年多來,他們為了養育新四軍的后代,付出了多少心血和代價啊!隨后張文將帶來的一匹洋布、一套衣服和身上剩余的錢全部送給了奶媽孫習芳,并轉達洪學智對他們一家的感激之情。張文對他們說:“是你們出錢出力,冒著風險養育了我們的女兒,我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你們的恩德?!?/span>
張文抱著小紅從王營出來,已身無分文,于是就找到了淮陰縣縣長陳鳳洲。陳縣長請張文一行吃了飯,批給張文100元錢作為返程的路費。
在革命戰爭年代,兩位母親為了一個新四軍高級將領的女兒,不懼環境的險惡,不顧生活的艱難,真心真情真意地養育了這個革命的后代。
在新中國成立后的幾十年里,洪家也因政治上的原因被下放17年,后雖重新復出,但中間聯系人宋振鼎已經去世,中斷了線索,加之工作繁忙,也顧不上尋找小紅的養母和奶媽。然而這兩家對洪家還是非常關注的,尤其洪學智在文化大革命后復出,先后任國防工辦主任、總后勤部長、軍委副秘書長、全國政協副主席,但他們沒有給洪家寫過一封信,也沒有炫耀過自己的功勞,更沒有向政府提出任何要求,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惦念,祈禱洪老健康平安,不再受折騰。
洪家也一直牽掛著兩家人,對于革命老區人民的養育之恩深深地感念在懷。66年后,洪學智長子洪虎重返淮陰,雖然小紅的養母宋振瑜和奶媽孫習芳都已不在人世,但終于找到了養母的女兒秦詠梅、奶媽的女兒丁秀蘭。這段互牽互掛的思惦真情,經歷了半個多世紀的煎熬,依然炙熱炙烈,永存天地間!
2012年4月26日,洪彥夫婦到養母宋振瑜墓前敬獻鮮花。右起:劉東明、洪彥、秦詠梅、陸漢仁
(作者系中共淮安市委黨史工辦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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