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寄娘，在常州武進地區(qū)，尤其是沿江一帶，是位家喻戶曉、人人敬仰的革命老媽媽。當(dāng)年，不但新四軍、地下黨的同志親切地叫她老寄娘，就連周圍的鄉(xiāng)親們也都這樣叫她。別以為這是為了革命，有意隱姓埋名。她參加革命時確確實實沒有名字。一直到了革命勝利后，為了要去北京見毛主席，才由地方領(lǐng)導(dǎo)給她起了個叫蘭英的名字。那么老寄娘的稱呼，又是怎么來的呢？這就要從當(dāng)年她掩護黨的抗日區(qū)長張鵬云說起了。
機智勇敢，掩護干部
那是一個夏天的深夜，老寄娘剛從丹北送信回家躺到床上。忽然，陣陣狗叫打破了夜晚的寧靜。接著大門口傳來了“篤，篤篤……”的敲門聲。她明白，這是地下黨領(lǐng)導(dǎo)才知道的暗號，一定是有重要干部來了。
老寄娘急忙翻身下床，踮著腳，輕輕打開門，只見一個黑影閃進來，氣喘吁吁地說：“大娘，我是中共武北二區(qū)區(qū)長張鵬云，敵人追上來了，讓我躲一下吧。”老寄娘聽后趕忙關(guān)上門，上好閂。她轉(zhuǎn)過身來，拉著區(qū)長的手說：“快！跟我來！”隨后領(lǐng)著他穿過柴房，將他藏在豬圈角落，蓋上亂草說：“別動，等敵人走了再出來。”
這時，門外已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和猛烈的撞門聲。老寄娘知道是追兵到了，便故意扯著嗓子問：“哪個？哪個啊？半夜三更的，敲人家門做什么？來了，來了。”她一邊嘴里應(yīng)和著，一邊慢慢點上燈。剛打開門，幾個偽軍便一下子沖進屋里東張西望。他們一看什么也沒有，便要轉(zhuǎn)身離去。偏偏在這節(jié)骨眼上那該死的豬咕咕地叫了起來，嚇得一個偽軍竟在慌亂中開了一槍，隨即用槍頂著老寄娘向豬圈走去。老寄娘人在走，腦在轉(zhuǎn)，有意吆喝著豬：“嚕嚕嚕，你個該死的，夜食沒吃飽啊，你叫魂啦……”那豬似乎知道主人的用意，過來拱著豬食盆。老寄娘見狀，連忙用手捂住鼻子說：“嗯，臭死了，臭死了。”偽軍借著微弱的燈光探頭一看，果真見一頭豬正趴在圈欄上咕咕地直叫喚，一股臭味直往鼻子里鉆，熏得他們捂了鼻子就連忙退了出來：“媽的，真是頭豬在叫……”一個領(lǐng)頭的連忙說：“呸，混蛋，還不快出去追。”說罷，便和幾個偽軍一起出門向西追去。
偽軍走后，張鵬云走出豬圈，感激地對老寄娘說：“你救了我的命，是我的再生父母，你就認我做你的寄兒子吧!”老寄娘看著他那真誠的樣子，深感革命不易，想到同志情義深似海，連連點頭應(yīng)允說：“好！好!”從此她就成了受地下黨和新四軍干部戰(zhàn)士們尊敬的老寄娘了。只要新四軍的干部戰(zhàn)士來到她家，她都熱情地幫他們洗衣做飯，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們。他們也“寄娘、寄娘”親切地叫著，軍民親如一家，老寄娘成了地下工作者心中的親人。
經(jīng)此一險，老寄娘心里想，怎么樣才能保證到家里來的地下黨領(lǐng)導(dǎo)和新四軍干部戰(zhàn)士們安全無險呢？和家里人商量后，她在房屋里間砌起了長約一丈、寬約五尺的夾房。夾房上方是閣樓，閣樓上面是偽裝的糧囤，人可以自糧囤順短梯下至夾房，十分隱蔽安全。從此她家就成了中共地下黨和新四軍游擊隊可靠的活動據(jù)點。
中共武進縣和周圍地下黨的領(lǐng)導(dǎo)陳寒、陳云閣、顧維衡、蔣建喬、陳忠連、徐敏、張鵬云等人經(jīng)常在她家聚集開會。他們一來，鄒家村的大人小孩都主動當(dāng)起了他們的崗哨。老寄娘寧肯自家人省吃儉用，吃糠咽菜，也要讓同志們吃飽睡好。有一次，老寄娘的女兒小愛英看著媽媽煮好的香噴噴的白米粥垂涎欲滴，老寄娘就哄著她說：“家里來的大哥大叔都是和鬼子拼命的人，要讓他們吃飽了飯才好去打鬼子，媽媽讓他們下次來給你帶好吃好玩的，你快為哥哥他們放哨去吧。”聽了這番話，小愛英懂事地去了。
剛離虎穴，又送情報
有一年，農(nóng)歷三月的一天，她深夜去澄西送情報，第二天上午9點鐘左右剛回到魏村，就被敵人的暗探告密抓進了碉堡。敵人拍著桌子問她：“你家在哪里？你叫什么？”她鎮(zhèn)靜自若地應(yīng)道：“狄家村，張朱氏。”敵人又問：“怎么從圩塘來？”她巧言答道：“去圩塘萬佛閣求菩薩的”。“求什么？”
“求五谷豐收，六畜興旺，你們要糧要錢，就不犯愁了。”敵人哭笑不得，又厲聲問道：“是給新四軍送錢糧的吧？”老寄娘機智地反問：“什么新四斤？今年新米只收四斤，四元錢。”敵人吼叫說：“你別裝瘋賣傻，有人告密，說你是去澄西報信的。”老寄娘故作驚訝，又撲哧一笑：“寨西（小便）呀？報告，我不要寨西啊！”弄得敵人無可奈何。就這樣，老寄娘東拉西扯，避實就虛，敵人問了半天，也沒問出個名堂，氣得敵人暴跳如雷，又束手無策，只得將老寄娘暫時關(guān)押，在地下黨的營救下，老寄娘很快被放了出來。
老寄娘回到家時，太陽已經(jīng)下山，剛吃了碗剩粥，一位丹北的交通員便來到她家，急切地從破襖里拿出一個小布袋對她說：“寄娘，這是游擊隊急需的經(jīng)費，領(lǐng)導(dǎo)要你今晚一定送到，不能有半點閃失。”她從容地說：“放心吧，回去跟領(lǐng)導(dǎo)說，我一定送到。”說罷，她收起錢袋，就回到房里去了。等再出來時，只見老寄娘頭上扎了一塊破毛巾，身穿一件青布破襖和破褲子，腳上穿一雙脫了線的鞋，腰眼里和腿彎間還扎了根破布帶，手上拿一只豁了邊的窯碗，里面盛了半碗粥，她挾著破籃，手握一根竹棒走了幾步，對那位交通員說：“你看我這樣行嗎？”見那位交通員會意一笑，老寄娘便說：“你放心地回吧，注意安全。”
兩人道過別，老寄娘抄小路快步出發(fā)了。當(dāng)她穿過兩三個村莊到茅草壩時，突然發(fā)現(xiàn)有兩個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她隨即加快腳步，越走越快，可那兩個家伙仍緊跟不放。老寄娘急中生智，從懷里掏出些零碎錢撒在路上。那兩個家伙見地上有錢，就爭搶起來。老寄娘趁機放開步子跑起來，急行了數(shù)十丈，隱蔽在茫茫麥田里。當(dāng)那兩個跟蹤的家伙立起身時，早已看不見老寄娘的人影，他們急得大聲叫喊：“快出來！快出來！不出來就開槍了!”接著砰、砰兩槍，子彈便從她頭頂飛過，好在此時夜幕已經(jīng)降臨了，只聽那兩個家伙罵罵咧咧：“媽的，讓她跑了。”約摸半個時辰后，老寄娘慢慢再探起頭，那兩個家伙早已無影無蹤。她機智地甩掉了尾巴，重新匆匆趕路，終于順利地完成了任務(wù)。
精神感召，一家忠勇
在老寄娘為革命斗智斗勇的行為鼓舞下，她的丈夫和兒女也個個成了堅強的革命志士。1946年初，新四軍北撤后，蘇南地區(qū)霎時間陰云密布，籠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中。過去的偽頑成了國民黨的鷹犬，到處搜捕“飛機婆”（老寄娘送情報跑得快），卻怎么也找不到老寄娘和潛伏的中共地下黨員。無奈之下，他們便將老寄娘的丈夫鄒銀生抓到魏村碉堡，逼他交代“飛機婆”和地下黨的下落。鄒銀生哪里肯說，這些喪心病狂的家伙，便用酷刑將他摧殘得死去活來。等家人變賣田產(chǎn)將他贖回時，他已經(jīng)氣若游絲了，他對兒女們喃喃低語道：“有你媽在，還有那么多同志在，你們一定會活下去的!”說罷，便吐血而亡。
鄒銀生死后，敵人并沒有放過老寄娘一家。在鄒銀生出殯那天，突然來了100多名荷槍實彈的國軍士兵，將送殯的親朋和村里的鄉(xiāng)鄰團團圍住，硬說“飛機婆”藏在棺材里，要開棺查看。村民們憤怒地圍住他們講理：“你們這幫畜牲還是人養(yǎng)的嗎？你家有爹娘嗎？人都死了，還不讓安息!”聽得一片叫罵聲和哭喊聲，那些士兵才退了回去。但喪盡天良的敵人并沒有罷休，在鄒銀生下葬后，便將一些村民用繩子捆綁串連起來，分成兩排押至小河區(qū)公所，吼叫著問：“‘飛機婆’在哪里？誰是共黨？不說出來統(tǒng)統(tǒng)槍斃!”大家齊聲回答：“不曉得，不曉得！就是不曉得!”
為了不連累鄉(xiāng)親，老寄娘的三兒子鄒榮根站出來說：“長官，我是她的兒子，我做人質(zhì)，放了其他無辜的人吧!”鄉(xiāng)鄰、親人們走了，鄒榮根卻被關(guān)進了碉堡，飽受了各種刑罰卻依舊不屈服。他的堅強意志感動了一個正直善良的國軍看守。他悄悄地對鄒榮根說：“你快叫家人來贖，否則就要槍斃你了。”這時，坦然無懼的鄒榮根苦笑一聲說：“槍斃就槍斃吧！國民黨幾乎殺了我一家人，可我鄒家男兒有骨氣，沒一個怕死的。我大哥參加了新四軍，抗戰(zhàn)打鬼子，慘遭鬼子殺害。二哥在奔牛讀書，書寫抗日標語，帶領(lǐng)同學(xué)游行，被鬼子追殺，到蘇北后也參加了新四軍。如今，我家老子已經(jīng)死了，再說，我家已一無所有，拿什么贖！只要我媽媽活著，我決不做孬種。”
他停了一下，感激地看著眼前這位國軍看守，真誠地說：“不過，我還得謝謝你，我如果能出去，就會報答你的。”鄒榮根的這番話和真情，深深地打動了這位國軍看守，他說：“那就逃吧!我放你出去，我想和你一起逃!”鄒榮根驚訝地問他：“你難道不怕被發(fā)現(xiàn)后槍斃？”這位國軍看守說道：“我和你一樣，家里也被這幫國民黨惡人弄得一無所有了，爹媽被逼死，姐妹被糟蹋，我恨不得早點消滅他們呢!”說著，他打開了牢門，兩人趁夜深人靜逃了出去。
和這個國軍看守一起，鄒榮根回到自己家中，一見面，便和兩個未成年的弟妹抱在一起痛哭。國軍看守看著他們兄妹三人患難相依的樣子，眼淚不自覺地掉了下來。可形勢緊迫，他趕緊提醒說：“別哭了，快逃吧！他們發(fā)覺我們逃跑，會很快來抓的……”鄒榮根只好依依不舍地對弟妹說：“哥不能照顧你們了，但媽和我一定會回來的！哥走后，你們先到姐姐家安身吧……”就這樣，兄妹三人匆匆分手。直到新中國建立，老寄娘才知道鄒榮根和這個曾經(jīng)的國軍看守一起到上海參加了革命，成了生死兄弟。后來，鄒榮根當(dāng)上了上海大興油廠的黨支部書記。
被捕入獄，堅貞不屈
1947年臘月初六，陳云閣等人正在丹陽后巷大陳家村的聯(lián)絡(luò)站開會以便傳達上級指示，布置工作任務(wù)。老寄娘在一戶人家的門外負責(zé)放哨，突然發(fā)現(xiàn)百米外的南方村后，有數(shù)十名國民黨兵正向這里奔襲，她立即大喊：“同志們快撤，國民黨兵來了!”大家要她一起撤，她卻堅定地說：“不，你們快從后門過河向北撤退，我掩護你們，家里的東西我來收拾，我有辦法對付他們。”
同志們撤了，老寄娘把危險留給了自己。她不慌不忙地回屋，發(fā)現(xiàn)地上竟有份文件，連忙拾起揉成一團，塞進了馬桶。隨即若無其事地走出大門，去門口的蘿卜地拔蘿卜。國民黨兵跑過來大聲吆喝著：“你是誰？干什么的？”老寄娘腦子一轉(zhuǎn)，鎮(zhèn)靜地操著蘇北口音說：“我叫張朱氏，是蘇北來的，到江南看我女兒，天這么冷，走累了，在這里歇歇腳。后天就是臘八了，順便拔幾根蘿卜，煮臘八粥。”一個國民黨頭兒拿著盒子槍對著她的腦袋說：“你胡說，我們剛接到情報，有幾個蘇北過來的共黨在這里開會，你從蘇北來肯定和他們是一伙的，他們?nèi)ツ牧耍磕憧煺f，你要不說，就剝了你的皮。”
正當(dāng)這時，這家的主人出來求情：“饒了她吧，只有她一個人在這躲寒的。”兇惡的敵人說：“到屋里搜。”他們屋里屋外搜尋了一遍，沒有見到其他人，便又押著老寄娘挨門挨戶搜，卻也一無所獲。惱羞成怒的敵人竟將她綁在大樹上用鞭子抽，用削尖了的竹片釘入她的手掌心，疼得她當(dāng)即昏厥過去，而這家的主人卻因驚嚇過度而死。萬般無奈的國民黨兵只得將老寄娘押到丹陽城里投入監(jiān)獄。
在獄中，敵人為了撬開老寄娘的嘴巴，輪番使用了11道酷刑：火烙印、針刺、釘竹簽、上夾棍、夾板、坐老虎凳、灌肚肺、辣椒水等等。人昏過去了，就用涼水潑。一遍遍，一次次，慘無人道，毒辣無比。可是，老寄娘毫不屈服，大義凜然地回應(yīng)：“我就是一個從蘇北到江南來看女兒的農(nóng)家婦女，哪知道什么黨不黨的？”她守口如瓶，嚴守著黨的秘密，用生命保護了同志。
狡猾的敵人見酷刑無效，又變換手法，竟然學(xué)著戲文里包公斷案那一套，趁老寄娘被打得昏迷之際，企圖用“陰庭審”的招數(shù)，從她嘴里得到線索。那天夜里，敵人用煤油燈、蠟燭把昏暗的牢房布置成“陰間”公堂，中間放一口滾滾油鍋，旁邊立著由敵人裝扮的判官，兩邊小鬼大耳長舌，張牙舞爪。
老寄娘被架到堂上，判官問：“堂下張氏，你已到陰間，你一個女人，卻在陽間鬧什么革命，你若把自己做的一切和共黨的下落從實招來，即可讓你還陽，否則割掉你的舌頭，投入油鍋，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老寄娘恍恍惚惚，不由一驚，這是什么地方？難道我真的見閻王了嗎？這時，她下意識地用手指掐掐自己的身子，感到一陣疼痛，她忽然明白，這哪里是什么陰間，分明是敵人的鬼花招，便將計就計，哭喊著說：“閻王爺，你怎么瞎了眼呀，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一個農(nóng)家婦女平白無故抓來呀，你快放我出去，我要看我女兒……”就這樣，一直折騰到半夜，敵人一無所獲，只好怏怏收場。
窮兇極惡的敵人見肉刑、陰刑皆不奏效，不知從哪里找來了一堆皮袍子、金器，還有大把的銀元、鈔票，放在老寄娘面前，陰險地笑道：“張朱氏，你不是要見女兒嗎？只要你說出新四軍、共產(chǎn)黨的下落，這些東西就都是你的了，我們馬上放你回家，與你女兒團聚。”老寄娘心里明白，這又是敵人設(shè)的詭計。她在誘惑面前意志更加堅定，鄙夷地笑笑：“你們這些強盜，從哪里弄來的這些金銀財寶？還不知害過多少條人命呢？我寧可要飯也不會收這些東西。”她對錢財嗤之以鼻，繼續(xù)說道：“你們把一個從蘇北來看女兒的無辜農(nóng)婦折磨成這樣，就不怕天打雷劈嗎？快放了我！”她的信念毫不動搖，寧可自己將牢底坐穿也絕不連累同志、連累家人，決心與敵人抗爭到底。
長夜過后便是天明，就這樣，她在獄中煎熬了474天，終于等到了解放軍橫渡長江，丹陽解放。當(dāng)她被張文英等地方領(lǐng)導(dǎo)從獄中解救出來時，已經(jīng)奄奄一息。在黨組織的關(guān)心下，經(jīng)多方搶救，老寄娘終于死里逃生。就這樣，從抗日戰(zhàn)爭最艱苦、最殘酷的時期參加革命起，老寄娘就以“張朱氏”、“討飯婆”等名字，在敵人眼皮底下來往奔走，不管白天黑夜，無論刮風(fēng)下雨，越崗哨、走小路、穿墳堆，去澄西、奔丹北、跑常州，她機智靈活，與敵人斗智斗勇，穿梭于東南西北傳情報、送經(jīng)費，并為了掩護戰(zhàn)友和同志出生入死，為革命作出了卓越的貢獻。
曙光來臨，蘭英名揚
老寄娘十余載的出生入死，終于盼來了共和國的誕生，她和千千萬萬個共產(chǎn)黨員為之奮斗的理想終于實現(xiàn)了。1951年，武進縣推薦老寄娘出席全國第一次英模大會。可是工作人員在填報材料時卻發(fā)現(xiàn)，老寄娘除了有一個當(dāng)交通員的綽號“飛機婆”與隨口叫的張朱氏外，并沒有自己真正的名字。村上的人只知道她是隨母親從蘇北來江南要飯討生活嫁到鄒家的媳婦。替她取什么名字呢？干兒子陳寒、蔣建喬等人腦海里閃現(xiàn)著老寄娘出生入死干革命的一幕，對慈母的感恩之情，在他們心中波瀾起伏：古人把蘭花比作高尚的情誼，老寄娘又是女中豪杰，就叫她蘭英吧！這位不惜自己的生命，為祖國為人民奉獻了一切的無名英雄，終于在勝利之后，有了自己的名字！
在北京出席會議期間，鄧穎超、康克清與鄒蘭英同住內(nèi)務(wù)部招待所，聽她嘮家常、說往事：為了革命，自己坐牢474天；丈夫慘遭迫害，吐血而亡；大兒子參加新四軍，又遭殺害，未能收尸；二兒子去蘇北參加新四軍抗戰(zhàn)，并隨解放軍進軍江南直至福建，后又丟下妻子和剛滿月的兒子赴朝參戰(zhàn)；三兒子被打入死牢，逃出后去上海參加革命……兩位女革命家聽后異常感動，鄧穎超提起筆在嶄新的日記本首頁題寫了“堅強的革命女英雄”八個大字，并署了名贈給她。
1953年，老寄娘參加了中國人民志愿軍慰問團赴朝慰問，再次受到黨和國家領(lǐng)導(dǎo)人毛主席、周總理的親切接見。在接受了榮譽和鮮花之后，老寄娘沒有辜負黨的期望。她擔(dān)任了孝都村第一任黨支部書記，積極參加了土改和鎮(zhèn)壓反革命運動。曾經(jīng)有一個地主將一枚金戒指和金錢送到她家，希望得到她的袒護。老寄娘一如既往，公而忘私，當(dāng)即匯報給上級，并將金戒指和鈔票上交給政府，使地主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她還擔(dān)任過多項榮譽職務(wù)：武進縣婦聯(lián)副主任，江蘇省婦聯(lián)執(zhí)委委員，武進縣一至七屆人大代表，江蘇省第七屆黨代會代表，1964年至1983年的武進縣政協(xié)常委。雖然都是名譽職務(wù)，但她都認真履行了自己的職責(zé)，后因年事已高才辭去。她目睹了改革開放的巨大變化，又當(dāng)起了傳統(tǒng)教育的義務(wù)宣傳員，給地方的黨員干部、青年學(xué)生講革命故事。大家仍然像過去一樣，親切地叫她“老寄娘”。
1990年，英雄而平凡的老寄娘離開了我們，她用革命行動走完了自己絢麗多彩的人生。武進縣委的領(lǐng)導(dǎo)來了，人大的領(lǐng)導(dǎo)來了，民政局的領(lǐng)導(dǎo)來了，當(dāng)?shù)氐念I(lǐng)導(dǎo)干部、群眾都來了。大家向這位人人敬仰的老寄娘作了最后的告別。在她的墓碑上鐫刻著抗戰(zhàn)時期的武進縣委書記陳寒書寫的題詞：“泰山壓頂不彎腰，榮譽面前不驕傲，艱苦卓越人皆知，可為后人作師表。”這是對她傳奇一生的真實寫照。鄒蘭英與世長存，名揚千秋！“老寄娘”永遠活在人民心中！
作者小傳
殷紅堅，原名紀福，江蘇武進人。1968年畢業(yè)于南京師范學(xué)院新聞專業(yè)，副研究員，中國散文學(xué)會會員，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江蘇省戲劇家協(xié)會會員。已出版《草帽集》《青麥穗》《鶴風(fēng)牛韻》等5部文學(xué)專著、合集30多部。創(chuàng)作、出版了《劉娥罷殿》《甘棠訟》和《金瓶梅》等16部戲劇作品，用蘇北方言創(chuàng)作、出版了《風(fēng)流大潮河》《雪地紅狐》等長篇小說。被評為全國優(yōu)秀新聞文藝工作者，中國作協(xié)授予他“人民藝術(shù)家”榮譽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