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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四軍女兵(3)
作者:鄧海南 姚遠 蔣曉勤 責任編輯:黨亞惠 來源:《鐵軍》2017年第4期 日期:2018-03-16 瀏覽次數:7828
汽笛聲中,客輪離開了安慶港。
汽笛聲中,客輪離開了安慶港。
甲板上,盛子鈺對向墨衷深鞠一躬:“老先生,謝謝!謝謝您了!”抬起頭來,她已是淚流滿面。
向墨衷從拎著的帆布拎袋中取出一塊手帕遞給她擦淚:“姑娘,不用謝,就當是我在幫我自己的女兒吧!”
盛子鈺擦著淚:“你的女兒?”
向墨衷憐愛地看著她:“她和你差不多大,淞滬戰爭打響不久,就離開家了,現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是不是也和你一樣遇到難處?”
盛子鈺:“您女兒?她叫什么名字?”
向墨衷慈祥地笑著:“我姓向,我女兒叫向瑞云。”
盛子鈺:“瑞云?”
向墨衷看著江面上的晚霞:“是啊,意思是祥瑞的云彩!”
晚霞變成了一堆篝火。
平漢線上的另一個小站。八路軍學兵隊的班長王昌馥,奉命領著一個班的男兵學員在這里等候兩個掉隊的女學員。
篝火上,行軍鍋里正煮著一鍋粥。
一個學員邊攪著鍋里的粥邊問:“班長,你說那兩個女學員會趕過來嗎?
要是她們不來,不是白白耽誤了我們的行程嗎?”
王昌馥:“隊長交給我們的任務就是在這里接應她們,我相信只要她們沒有受傷或者犧牲,就一定會趕上來的!”
這時候,一個學員指著黑暗中鐵軌的那一頭:“你們聽!”
他們靜下聲來,聽到遠遠的鐵軌那一頭傳來了兩個女兵的歌聲:
黃河之濱集合著一群,
中華民族優秀的子孫……
王昌馥興奮地喊了起來:“喂,是前一站掉隊的女兵嗎?”
鐵軌那一頭,回答他們的是更加響亮的歌聲:
人類解放救國的責任,
全靠我們自己來擔承,
同學們,努力前進……
王昌馥更加興奮地喊道:“是她們!是她們!她們趕上來了!”
他向著歌聲傳來的方向迎過去。
鐵軌那一頭出現了向瑞云和司徒芬芳的身影。
輪船餐廳里。
饑餓的盛子鈺在大口吃飯。向墨衷在一邊慈祥地看著她。
盛子鈺吃完了飯,把碗放下。
向墨衷問:“吃飽了嗎?”
盛子鈺含淚點頭:“老先生,多虧遇上您,讓我上船,買飯給我吃,要不然,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向墨衷:“我的學生們叫我向校長,你也這么叫我吧,叫老先生,太客氣了。”
盛子鈺看著他:“向校長,我覺得你很像我的父親!這時候想起來,才覺得離家回國的時候沒跟他說,他會難過傷心的!”
向墨衷理解地:“年輕人,一腔熱血,都是這樣。愛國心切,就顧不上家了。我女兒和你一樣,八一三上海那邊打響不久,她就不辭而別了,我想她的目的和你是一樣的。說實話,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把你當成了瑞云。年輕人想救國救亡,一點兒錯也沒有,可是兒行千里,父母擔憂!”
平漢線上的小站。
篝火旁。向瑞云和司徒芬芳正在大口大口地喝粥。
王昌馥在邊上欣慰地看著她們:“你們倆總算趕上來了,一會兒有一輛運煤的貨車要開,我們就坐煤車走了。”
向瑞云放下碗笑道:“現在坐什么車都行,就是糞車也可以,只要把我們帶到漢口!”她看著仍在大口喝粥的司徒芬芳:“司徒你還喝呀,不怕把肚子脹破啊?”
司徒芬芳喝掉最后一口,放下碗:“實在是把我餓壞了也渴壞了,我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好喝的粥!”
站臺那一邊,蒸汽機車發出了噴汽的聲音。
王昌馥:“火車快要發車了,我們上車。”
鐵路線。朦朧的晨光中,一列火車從遠方駛來。
蒸汽機車噴著白汽,冒著黑煙,轟隆隆地從鏡頭前開過。
行駛中的列車上。晨曦中。
這是一節運煤的貨車,車廂里裝著大半廂從山西運來的煤塊。但這又是一節特殊的客車:在起伏不平的煤堆上,或坐或臥地蜷縮著十幾個穿著灰色軍裝的人,他們三三兩兩地擠在一起,靠在車廂板上,或把背包墊在身下,或把背包抱在懷中,還處在迷迷糊糊的酣睡之中。他們的面容,已被一路上揚起的煤灰弄得又黑又臟,這就是掉隊后又搭上煤車的八路軍學兵隊員們。
向瑞云被依偎在她懷里的司徒芬芳推醒了:“向瑞云,向瑞云,你醒醒啊!”
向瑞云猛地醒了,她抹了一把臉,揉了一下眼睛,把黑糊糊的臉弄得更臟了:“嘿,司徒,司徒芬芳,怎么啦?”
司徒芬芳看了看周圍,壓低了聲音:“有情況!”
向瑞云抬起頭來警惕地看著周圍:“什么情況?哪有什么情況?你謊報軍情!”
司徒芬芳帶著哭腔:“我……我快被尿憋死了!”
向瑞云禁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瞎說,大活人還能叫尿憋死?”
司徒芬芳一把捂住她的嘴:“別大聲!你還笑,我都憋了大半宿了!我……我實在是憋不住了!”
向瑞云:“昨晚我叫你少喝點少喝點,可你不聽,硬一連喝了三大碗粥,現在知道受罪了吧?”
司徒芬芳:“昨天傍晚又餓又渴,碰到一大鍋粥,那還不多喝點。現在想尿了,你說怎么辦呢?”
向瑞云:“還能怎么辦,硬憋唄,前面就要到漢口了,到漢口停車時再解決。”
司徒芬芳:“誰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到漢口,我可是實在憋不住了呀!”
向瑞云抬起頭來前后看看,果斷地:“你要是實在憋不住了,就只能就地解決了。咱們八路軍學兵隊員,不,到了漢口就是新四軍女戰士了,總不能尿褲子吧?”
司徒芬芳急得要打她:“當然不能尿褲子了,可就地怎么個解決法啊?”
向瑞云十分有主見地看看四周,這煤車上的人,大都靠在背風的那半邊。在受風的那半邊,一個車廂角煤堆得較高,而煤堆得較低的那個角落,恰恰是王昌馥用軍大衣裹著頭在睡著。
向瑞云拉著司芬芬芳挪向那個角落。
她掀起棉大衣,輕輕拍拍王昌馥:“哎,哎,你醒醒!”
王昌馥很警覺地醒了:“怎么,有情況嗎?”
向瑞云:“沒什么情況,就是想跟你換防一下,我們到你這兒,你到那邊去。行嗎?”
王昌馥好心地:“可這邊風大……”
向瑞云:“我們不怕風,就是看中你這角落了,幫幫忙,交換陣地!”
王昌馥疑惑地抱起自己的背包轉移過去了。
向瑞云趕快把司徒芬芳推到了角落里,自己用身體擋住她。
王昌馥不太放心地回頭看著:“你們為什么要到那邊,那邊真的風大。”
向瑞云:“沒你什么事,接著睡你的大頭覺吧!”
王昌馥抹抹臉:“醒了,不睡了。”他看著這兩個女兵,特別是看到司徒芬芳那種焦急的表情,關切地問:“你們是不是有什么困難,需要幫忙嗎?”他說著站起身來,似乎要叫醒別的男兵。
向瑞云趕緊制止他:“你別動!千萬別動,閉上眼睛,什么也別看,什么也別說,就算是幫我們天大的忙了!”
王昌馥不解:“你這是什么意思?”
向瑞云:“女人的情況!非禮勿視,非禮勿聽,行嗎?求你了!”
王昌馥看著司徒芬芳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忽然就明白了,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哦——”他不再說什么,把頭放到膝蓋上,雙手抱頭,捂住耳朵。
向瑞云動作麻利地解著背包帶:“給你找到有利地形了,快點解決吧!”
司徒芬芳還猶豫著:“這能行嗎?”
向瑞云:“說干就干,趁大家還睡著。一會兒等大家都醒了,你不更狼狽嗎?”她已經把背包解開了,抖開被子,把司徒芬芳擋在了車廂角落里。
司徒芬芳還猶豫著:“這樣能行嗎?”
向瑞云打了她一下:“你還磨蹭什么?真想尿褲子啊?”她用被子把司徒芬芳整個地蓋在了下面:“我已經給你徹底掩護了。”
司徒芬芳感動得真的哭了:“向瑞云,你的被子,不是全毀了嗎?”
向瑞云拿被子蒙住她:“都什么時候了,你還管被子,趕快,速戰速決吧!”
她回頭看了一下,見王昌馥雙手抱頭保持著非禮勿視的姿態,不禁笑了。
司徒芬芳:“向瑞云,你這個人真是太好了!我一輩子都會記著你的情!”
向瑞云大大咧咧地:“革命戰友,別說那些客套話!”
只聽司徒芬芳在被子下面發出暢快的聲音:“哎呀,總算是解救我了!
等到了漢口,我一定幫你把被子洗干凈!”
向瑞云:“你瞎客氣什么呀?解決完了沒有?完了就趕快把褲子系好!
要叫男兵們知道了,還不把咱女兵的臉都丟光了!”
被子下面,司徒芬芳笑了起來:“好了,你掀被子吧!”
向瑞云笑道:“你個沒用的死丫頭,連泡尿都憋不住,還要當新四軍呢!”
急得司徒芬芳要撓她的癢癢。
向瑞云道:“好了好了,就算是司徒芬芳給咱們這趟列車留了點紀念吧,不過,你的紀念品可不怎么芬芳喲,”司徒芬芳幫向瑞云把弄臟了的被子重新打成背包:“有了這兩天的經歷,我認你向瑞云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今后不管到哪兒,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一身輕松的司徒芬芳站了起來,幸福地伸展著身體。
忽然,火車頭長鳴了一聲,漸漸慢了下來。
王昌馥探身向前面看去:“大家都醒醒,準備下車了,到漢口了!”
向瑞云和司徒芬芳互相看著:“到漢口了?漢口到了!”忽然,她們一起大笑了起來!
司徒芬芳:“要是早知道這就到了,我就多憋一會兒了!”
漢口港客運碼頭。
向墨衷和盛子玨乘坐的那艘客輪靠岸了。
向墨衷帶領的孩子們在船舷邊向碼頭上望著,忽然,一個孩子指著碼頭上翹首等待的幾個軍人喊了起來:“爸爸!爸爸!”他興奮地對向墨衷:“校長,我爸爸來接我們了!”
向墨衷欣慰地摸他的頭:“把你們交給你們家長,我就放心了!”
漢口兵站。
靠近長江邊的一個貨車停靠地點。
哨子聲中,一路風塵吹黑了臉的男女青年們從貨車車廂里爬下來,在王昌馥面前集合。
王昌馥:“同志們,我們終于到達漢口了。隊長交代過了,我們要到八路軍辦事處去待命,等到新組建的新四軍首長接見和接收了我們,我們就是光榮的新四軍戰士了!”
一個學兵隊員道:“可是我們現在這種黑不溜秋的樣子,新四軍首長就是接見了也分不清我們誰是誰啊。”
此言一出,大家面面相覷,不禁都大笑起來。
司徒芬芳拿出毛巾來擦臉,一擦不要緊,把白毛巾也擦黑了。
王昌馥也笑了:“別擦了,這樣擦也擦不干凈。”他伸手一指:“下面就是長江了,我們到江邊去,好好地把臉洗一洗。”
學兵隊員們開心地向江邊跑去。
向瑞云邊跑邊喊:“漢口,我們到了!”
司徒芬芳邊跑邊喊:“長江,我們來了!”
其他學兵隊員們邊跑邊喊:“新四軍,我們來了!”
長江邊。
北方姑娘司徒芬芳這是第一次見到長江,長江的氣勢讓她一時忘了洗臉,感嘆道:“真沒想到,長江有這么寬哪!”
向瑞云自豪地對她說:“這兒才是中游,還不算寬,到我家鄉那里的長江下游,還要更寬呢!”
王昌馥說:“我家也在長江下游啊,你家是哪里?”
向瑞云說:快到長江入海的地方了,蘇州。你家呢?”
王昌馥:“我家是鎮江,咱們是江蘇老鄉!”
司徒芬芳羨慕地說:“長江這邊是新四軍的作戰區域,你們參加新四軍,就等于是回家鄉了。”
向瑞云說:“八一三以后,家鄉已經被日本鬼子占了,我們參加新四軍就是要到長江邊去戰斗的!”
漢口碼頭上。
向墨衷已經完成了使命,把孩子交給了來接他們的軍人。
分別時,孩子們依依不舍地向他招著手:“校長,再見!”
他也向孩子們招著手。此時在他身邊的只剩下盛子鈺一人。
向墨衷回過頭來問她:“姑娘,你下一步打算怎么辦?”
盛子鈺感激地:“向校長,謝謝你把我帶到武漢!我是從泰國回來參加抗日的,當然要找到能接受我的地方。”
向墨衷:“我從報上看到,新四軍已經成立了,聯絡處好像就在漢口的大石洋行。”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