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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密信的路上
作者:恒陽 責任編輯:束華靜 來源:《鐵軍》2012年第1期 日期:2013-10-11 瀏覽次數:7831
朱云15歲那年夏天,浦東部隊領導派她將一封密信送到浦西部隊去。雖然浦東部隊與浦西部隊聯絡的通道——黃浦江渡口最近已被敵人注意,變得不安全了,但考慮到朱云是上海本地人,又是第一次單獨外出執行任務,可能不會引起敵人多大注意,相對來說要安全些。于是向她交待了聯絡站和暗號,并要求她三天之內趕回來。
朱云此去雖不過百里,但要穿過敵人層層封鎖,才能到達浦西部隊活動區域青浦觀音堂、昆山、松江一帶。朱云化裝成浦東鄉下姑娘,將密信藏好,把在上海讀書時的學生證包在手絹里,以進城探望干娘為由,搭乘一條小烏篷船去周浦鎮轉乘小火車經上海去青浦觀音堂。
兩個多小時后,她順利到達周浦鎮,上岸買票候車。這時,一個報童背著裝有各種報紙的大挎包高聲叫喊賣報。由于在鄉下活動,除了能看到部隊油印的小報外,已經好久沒有看到報紙了,朱云一時興起買了一份頭天的晚報,正要坐下來閱讀,發現招來好幾雙眼睛的注視,尤其是候車室門口,一個戴窄邊草禮帽,穿白綾上衣、香云紗黑褲子的中年男子,投來的目光顯然是敵意的。
朱云尋思:“一個鄉下小姑娘居然慷慨地買報讀報?太大意了!”朱云下意識地又走到一個小水果攤買了幾個鮮桃,用報紙包起來,以示掩蓋。其實這更是弄巧成拙,鄉下姑娘是不會買報紙包桃子的,她太缺乏經驗了。不一會兒,剪票上車了,那個戴草禮帽的人緊緊地盯著朱云,尾隨她上了同一車廂。朱云明白,此人心懷叵測,必須加倍提防。直到下車擺渡過黃浦江,朱云始終精神集中,控制好自己的一舉一動。她原想趁渡船靠碼頭的瞬間沖上岸,從人叢中擺脫盯梢,不料碼頭上幾個偽警察正吆喝著乘客出示身份證,逐個地搜身。此時,如果慌慌張張地爭著上岸,反為不妙。朱云將學生證握在手中,鎮靜自如地向岸上走,一個偽女警只稍稍在她身上摸了一下,便通過了盤查。
朱云迅速跳上一輛黃包車,匯入潮水般的車流、人流,駛出數百米時,回頭一看,瞥見那個戴草禮帽的家伙正在碼頭外望著她車子遠去的方向,但他好像失去目標了。朱云的黃包車到達觀音堂時,太陽快要落山了。觀音堂是個小集鎮,全鎮不過百十戶人家,店家們坐在店堂里,街上零落的行人匆匆而過。聯絡點在哪里?朱云沒敢貿然問路,她決定從鎮的一端慢慢走過去,先偵察一番。
她裝著過路的樣子,逐一尋找領導交代的那個豆腐店。行不多遠,驀地瞥見左前30米處有一單開間門面的豆腐店,其座落位置及門面情況與領導交待的相似。只見豆腐店內,坐著一男一女正在聊天,豆腐早已賣光,只有幾塊豆腐板堆放在柜臺的一邊。豆腐店斜對面,有爿南貨食品店,朱云走過去買了半斤蛋糕,她一面磨蹭著買貨付錢,一面仔細觀察豆腐店內動靜。這時,那個男的進里面去了,只剩下那個女的東張西望,好像在找尋什么。朱云一面吃著蛋糕,一面走過去,試探著問:“大嫂,你們還有千張嗎?”
“你要多少?”
“家里有事,要得多。”
“那你進里面來吧。”
跟進店堂,大嫂又將她引進里廂,正往里走,那個男伙計迎上前來問:“尋啥人?”大嫂說:“這小姑娘要買千張,要得多。”“請等一下。”伙計說著又往里走。這種神秘的舉動讓朱云有點不安,不知暗號是否對上了。約摸三四分鐘,伙計出來招呼,將朱云帶進第三間廂房,這里空無一人,中間兩張方桌,桌上放著一把粗砂大茶壺、幾個大碗、半截鉛筆和幾個煙蒂,桌子旁邊橫七豎八地放著幾條長板凳,通向兩側的房門緊閉著,沒有任何聲響。
突然,從一扇門里走出一個手持駁殼槍、農民打扮的青年,接著,周圍房門一齊打開,涌出七八個青年人,個個真槍實彈,他們的視線齊刷刷落在朱云身上。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場面,朱云一陣緊張,莫非暗號對錯了?闖到敵人窩里了?但仔細端詳這些年輕人,個個英姿颯爽,眉宇間沒有一絲邪氣,決不可能是敵人的便衣!這時,為首的青年與伙計交談了幾句后,便轉向朱云說明他們正在開會,店里的同志說,有人往這里來了,他們恐怕有敵情,所以暫時先疏散埋伏起來。
朱云弄清楚他們是自己人后,告之有一封信要親手交給朱司令員和陳政委。這時,天已經黑下來了。那個青年說:“朱司令員和陳政委已經帶部隊出發了。”他立即派人帶朱云去追趕部隊。他們走在泥濘狹窄的稻田埂上,由于路滑,經常摔倒,待他們趕到部隊駐地已是黎明時分。朱云將信交給朱司令員和陳政委后,感到渾身輕松,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擔。
次日下午,朱云離開浦西部隊,偵察員送她回到觀音堂,雇了黃包車,經過四個半小時的路程,才到達上海,又趕乘頭班輪渡回浦東部隊。途中,她聽到人們議論:昨夜,浦東游擊隊打了大勝仗,大團鎮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