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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任務
作者:曉宇 責任編輯:束華靜 來源:《鐵軍》2012年第1期 日期:2013-10-11 瀏覽次數:7830
抗日戰爭即將結束的1945年6月的一天,蘇中軍區公學二十三隊副排長毅韌接到上級命令,和十八隊學員周先進到蘇中區黨委報到,說要去執行一項特殊任務。他們兩人參加革命前都“喝”過一點墨水,但不是行伍出身,什么特殊任務怎會要他們去完成?
毅韌和周先進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從西安豐出發,經蘇中軍區接轉關系后來到蘇中區黨委機關報到。接待他們的領導和藹可親,頗有儒將風度。兩人敬過禮,遞上介紹信并說明來意,比較拘束地站立在一旁待命。當領導知道他倆身份后,笑呵呵地說道:“噢,公學的兩位秀才啊,來來來,坐下說話,坐下說話?!鳖I導的和藹可親使他們緊張的心情放松了許多?!皫滋烨?,有一架美軍飛機掉在靖江附近的長江里,機上人員被當地軍民救出三名,現正往我們這里送,等他們來后再轉送到軍部黃花塘,你們懂英語,在向軍部轉送中臨時去當翻譯。這項任務很重要,關系到新四軍同美國人民的友誼,你們一定要很好地完成!”
面對如此特殊的任務,毅韌和周先進四目相視,忐忑不安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兩人不約而同地站起來,齊聲回答:“請首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钡诙欤儡姳凰偷搅颂K中區黨委機關。毅韌、周先進與他們見面并作了簡單的交流。三名美軍中一位是中尉副駕駛員,中等個子,頭部和一只眼睛負傷,用紗布包扎著;另一位是少尉報務員,身材勻稱,一只手負傷,用繃帶吊著;再一位是少尉轟炸手,比報務員略矮些,他倒是幸運,沒有負傷。這三人大概是飛機失事受到驚嚇還沒有完全恢復的原因,再加上路途勞累,顯得很疲倦。他們身著新四軍的灰布軍裝,但沒有系風紀扣,歪戴著帽子,腳蹬的還是美軍皮鞋。武器倒是沒有了,但有兩樣東西還保存完好:一件是白綢布彩印的軍用地圖,標著日本、朝鮮、蘇聯遠東地區和中國東中部主要地形地名;另一件是一本印有中、美、法、越、緬等國語言的日常會話小冊子,內容是“你(們)是誰?是哪一國(什么)軍隊?”,“我(們)是美國飛行員,飛機失事了,我(們)要見你們的軍官,請把我(們)送去”等等。交談中美國飛行人員因為對共產黨新四軍的政策不了解,思想上存有戒心,不愿意多講話。但毅韌和周先進仍以禮相待。
為切實保證美國飛行人員安全,出發前,毅韌、周先進和武裝警衛人員就護送方案又作了詳細的研究。按照方案,他們當夜就出發了。武裝警衛人員乘一條小船在前面開路,毅韌等五人乘另一條小船在后面跟進。黑暗中,小船在射陽河支流前行,穿過一段濃密的蘆葦蕩,順著彎曲的河道西行。行至第二天半夜時分,小船在一處預定的地方停靠,大家上岸后來到不遠處的幾間草房——運河邊游擊區的秘密交通站。
貫通江蘇的大運河是蘇中、蘇北軍區同淮北、淮南軍區的分界線,也是敵人的封鎖線。這里是敵人的控制區,把守很嚴。秘密交通站距封鎖線不到五公里,隨時有遭受敵人襲擊的可能。這不,到達交通站的當天晚上就發現有敵情,未能過河,只好在附近隱蔽。美軍飛行人員跟著走了一天,看到有武裝護送,并且組織很嚴密,雖有點緊張但還是放心的??墒?,當得知這兒是封鎖線,因為有敵情而不走時,他們又顯得不安起來。看到他們的表情,毅韌和周先進心里也有些吃緊,立即和武裝護送人員商量該如何確保不出差錯。武裝護送的同志告知他們,軍區早有布置,已派了一個加強排在此掩護,淮北軍區也派了一個排在河對岸接應,請大家盡管放心。毅韌將這些告訴三名美軍,他們在點頭的同時也豎起了大拇指。
第三天晚上天特別黑,對過封鎖線極為有利。夜間11點左右掩護的隊伍開始向封鎖線方向前進。臨走前,毅韌告訴美國飛行人員走路時要輕,盡可能避免發出聲音。大家是一路小心,但美國飛行人員不適應走夜路,皮鞋著地的聲音在黑夜里還是很清晰。就在快上堤時,傳來“臥倒”的口令,大家就地臥倒在斜坡上。掩護部隊隨即向兩側警戒,發出幾聲暗號,對岸也傳來暗號。不一會兒,接應的船靠到堤岸。大家迅速上船,到達對岸后立即下船,在黑暗中小跑步前進。到了白馬湖又乘木船西行。這里是游擊區縱深地帶,敵人極少出來活動,因而白天也能航行。第六天的下午到達高良澗。這里是根據地,也是白馬湖和洪澤湖之間水上交通的集鎮。第七天上午坐上由當地政府安排的大木船向南航行。第八天下午才結束了水上航程,在蔣壩鎮下船上岸。
這天,正好是蔣壩鎮逢集,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已有幾天看不到這么多人了,大家包括美軍在內,心情都特別的好。美軍問為什么這兒會有這么多人,毅韌給他們作了解釋,他們點點頭,知道了逢集是怎么回事。當天晚上,當地政府安排了豐盛的晚餐,大家飽餐后又美美地睡了一覺。早晨起床后美軍飛行人員臉上露出這些天來從未有過的燦爛笑容,連說“OK”。早飯后繼續出發。毅韌他們找來三頭毛驢。美國飛行人員從未見過這種動物,又不知道派什么用途,感到十分好奇。毅韌告訴他們:“你們是客人,這是特意為你們準備的,騎著毛驢,可以減少走路的勞累?!彼麄凕c頭示謝。周先進隨即做個示范,他們三人分別上了毛驢。洋人騎著毛驢一搖一晃,沿途引來不少百姓駐足觀望,三名美軍也感到十分好笑。
十天的行程、相處和對封鎖區、游擊區再到根據地的一路觀察,美軍飛行人員不但對毅韌他們的了解逐步加深,而且對共產黨領導人民抗擊日本侵略者也有了更多的認識。顧慮消除后,他們稱贊新四軍紀律嚴明,群眾關系好,對共產黨領導人民在條件這么艱苦的情況下,能夠同心同德抵御外寇感到由衷的敬佩,直夸共產黨偉大,中國人偉大。同時也告知大家他們這次執行任務的情況及其不幸:他們駕駛的是重型轟炸機,從太平洋某基地起飛,在執行轟炸日本的任務時飛機受了創傷,但還能勉強飛行,但沒想到在蘇中地區上空突然失去了控制掉進長江。幸被當地軍民搜救,機上的其他人員已遇難。途中,三名美國飛行人員還主動找出話題向毅韌和周先進問這問那,交流中不時傳出爽朗的笑聲。
心情好了,情緒高了,勁頭足了,不知不覺就到了新四軍軍部所在地——盱眙縣黃花塘。出來迎接的是軍司令部參謀處長。他代表軍部對美軍飛行人員的到來表示歡迎,對大家一路的辛苦表示慰問,對護送人員出色的完成任務給予了表揚。中尉飛行員指著護送人員對處長說:“感謝他們一路的照顧和護送,他們辛苦了。”同時又說:“我們大家在一起走了十幾天了,我們也長見識了,共產黨好!新四軍棒!”贊美之情溢于言表,大家都被說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