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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梧﹒蒲扇驅蚊鞋襪暖
作者:唐根明 責任編輯:姚云炤、孫加永 來源:鐵軍傳媒網 日期:2020-04-03 瀏覽次數:7824
鳳棲梧﹒蒲扇驅蚊鞋襪暖
唐根明
蒲扇驅蚊鞋襪暖,炎暑寒冬,四季如春短。土塊垂髫無早晚,咸魚腌肉夫兒返。
最恨戊寅年末暗,孝敬咱媽,從此呼天喊。夜半娘親常探看,平明黯黯空余憾。
(2020年3月30日改定于999賓館)
給自己的聽的歌——《蒲扇驅蚊鞋襪暖》后記
唐根明
媽媽,楊鳳云,她以自己特有方式永遠留在我的生命里。媽媽是在除夕過世的,那天也是我30周歲的生日。“每逢佳節倍思親”,那不是一句詩,那是刻在我心上的銘文,那是融入我血脈的讖語。媽媽,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20多年來,工作單位變動頻頻,許多東西遺失了,但母親的身份證、火花證明、殯儀館的收據卻一直保存完好,這是母親最后給我的財寶。
我總想寫一篇朱自清的《背影》那般的經典來紀念媽,可眼高手低,一直不能成文。2019年9月中,遭遇車禍,撿回命后,頓感人生無常,對母親的思念更加強烈,在母親離開21周年之際,終于填詞一首——《鳳棲梧﹒蒲扇驅蚊鞋襪暖》。
祖祖輩輩生在農村,兒時的家里,唯一的家用電器是手電筒。爺爺和父親都是國家工作人員,平時不在家。常年在家的,就奶奶、媽媽、哥哥和我,我自幼體質差,媽媽總是無微不至地照料我。
夏天的晚上,悶熱難熬,屋里沒法蹲,只要不下雨,一家子都在曬場上乘涼,兄弟倆一人一張小桌子(那時農家的常用餐桌,桌面長方形,高五六十公分,四腳外岔),搽上避蚊劑,裹著單被(舊被面),媽媽和奶奶坐在凳子上搖著蒲扇幫我們驅蚊降溫。奶奶年紀大,早早回屋了。往往,一覺醒來,媽媽坐在桌子邊已經睡著了,嘴巴微微張著,蒲扇還在緩緩地搖著,越來越慢,慢到一定程度,又快了起來,偶爾會停下來,一停下來,媽媽就會驚醒,重新搖起了蒲扇。那時的我,明明醒了卻不做聲,悄悄地看媽媽,感覺很有趣。
冬天很冷,在小河、池塘的冰面上玩耍是許多孩子冬天的必修課。多數孩子手腳、耳朵,甚至臉頰上都害了凍瘡的時候,我們兄弟倆在母親的呵護下從未凍傷過。
冬天,上床是個坎,因為怕冷。晚上,媽媽總是提前幫我把裝滿熱水的鹽水瓶(從醫院里找來的裝輸液用的生理鹽水的玻璃瓶,瓶塞是橡膠的,不漏水)放到被窩里,在我脫衣服前幾分鐘,再用小毛巾把鹽水瓶包上,以免燙傷我。就這樣,夜間起床方便后,我有時還要求和媽媽換被窩睡覺。起床也是個坎,還是怕冷。在我起床前,媽媽已經喂好豬羊,燒好早飯。媽媽叫醒我之后,先幫我把上身衣服穿得差不多了,才去把在柴火灶上烤得暖烘烘的鞋襪拿來,再幫我把剩下的衣服和鞋襪一一穿上。有時,我不配合,兩腳亂蹬,不一會兒襪子涼了,媽媽再拿到柴火灶上烤熱后幫我穿。為這事,小姨媽到現在還不時笑話我,也是為她姐鳴不平唄。
兒時,生活條件艱苦,但與同齡人相比,在母親的呵護下我是快樂陽光無憂無愁的,一年四季都如春天般溫暖。
我工作之前,父親一直在外地工作,地里繁重的農活、雞貓豬羊的喂養、孩子的照料,大事小事大多落在母親瘦弱的雙肩上。幼時,母親常常帶上我到地里勞動。來去的路上,母親挑著泥籃子(形似簸箕,上口“U”形,用桑樹的粗枝彎成,其余部分大孔網狀,用麻繩編成),一頭坐著我,一頭放上土塊,媽媽挑著擔子邊走邊給我講故事《姑嫂兩個掃場》,我坐在泥籃里優哉游哉,那感覺就是坐著轎子的闊少。
年歲漸長,我和哥哥先后外出求學,用父親的話說,一家四口,一人一根煙囪。媽媽繼續辛勤地勞動,養蠶的時候,要用碳爐子給蠶室加溫,母親就在爐子上烤山芋,餓了就吃幾個山芋。那時,家里生活條件好了不少,也會腌制一點魚肉,以備來人客去。母親一人在家,是不動魚肉的,有點什么好吃的,總要等兒子和丈夫回來。母親就是這么無私的為丈夫和孩子奉獻著自己的一切。
數十年如一日,母親積勞成疾,先后患上了胃炎、骨質增生、類風濕性關節炎、風心病。那時,我們兄弟倆都已工作,父親也調到本鄉鎮工作。一家人為母親尋醫問藥,父親一邊工作一邊悉心照料母親。
合家的努力,沒能預料到病魔的突襲。1998年,農歷戊寅年,虎年,2月15日,大年三十,我身份證上的生日,那天中午,母親吃了一塊咸豬頭肉之后盍然而逝。接到父親的電話,我從30多里外騎著摩托車飛馳回家。母親斜靠在躺椅上安詳地睡了,嘴巴還是微微張著,臉頰上一抹淡淡的嫣紅。爸爸說的是真的,媽媽只是又發病罷了。我沖上前去,拉起母親的手,還有一絲溫熱,“媽——媽——媽——”,眼淚奪眶而出,我的泣不成聲絲毫沒有打擾母親的休息,媽媽這輩子太疲勞了,媽媽需要好好地為自己睡一覺了。就這樣,母親的身體在我的懷抱了慢慢變冷,臉上的紅暈慢慢消失。
母親是愛我的,她怎么舍得丟下自己疼愛的兒子去遠游呢?她舍不得,20多年來,母親時不時會來看看我,尤其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也許母親不想打擾我。但是,我每次都切實感受到母親的存在,聽得到心跳,聞得見芳香,有時母親還會給我說故事《笨婆娘撐帳子》,而且母親特別喜歡拿著那把蒲扇搖啊搖,不分春夏和秋冬。母親戰勝了歲月的摧殘,享年55周歲,不再變老,臉色總是那般紅潤,儀態永遠那般雍容。今天起床時,母親一如既往悄然離去,雖然我的周身還有母親的一絲溫熱。只是這溫熱就像20多年前母親在我懷抱里一樣慢慢變冷。我只能獨自坐在床頭黯然神傷。
抬起頭來,年近80的老父親已把一碗溫熱的水送到我手上:“把這碗水喝了,半小時后吃早飯。”父親的話風淡云輕。
子欲孝而親不待,滿腹的話,母親應該已經聽不到了吧,還是把《鳳棲梧﹒蒲扇驅蚊鞋襪暖》獻給自己吧:“蒲扇驅蚊鞋襪暖,炎暑寒冬,四季如春短。土塊垂髫無早晚,咸魚腌肉夫兒返。最恨戊寅年末暗,孝敬咱媽,從此呼天喊。夜半娘親常探看,平明黯黯空余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