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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粗布圍裙
作者:張杰 責(zé)任編輯:姚云炤 來源:《鐵軍》 日期:2021-02-24 瀏覽次數(shù):7827
回家來過周末的孫子、孫女們結(jié)束了一天的嬉鬧,該是靜下來聽爺爺講故事的時候了。可爺爺?shù)侥?/span>里去了呢?最后,還是孫子軍軍發(fā)現(xiàn)了“秘密”,爺爺正在陽臺上發(fā)愣呢。幾個孩子悄悄地倚在門口,膽怯地看著爺爺,生怕打斷了爺爺?shù)乃季w。
夜幕漸漸拉上,星星像是綴在黑幕上的精靈,一閃一閃地散發(fā)著耀眼的光芒。離休干部谷光雙手捧著一條黑不溜秋的老式圍裙,愣愣地站在家中陽臺上,似乎在追憶著什么。
回家來過周末的孫子、孫女們結(jié)束了一天的嬉鬧,該是靜下來聽爺爺講故事的時候了。可爺爺?shù)侥?/span>里去了呢?最后,還是孫子軍軍發(fā)現(xiàn)了“秘密”,爺爺正在陽臺上發(fā)愣呢。幾個孩子悄悄地倚在門口,膽怯地看著爺爺,生怕打斷了爺爺?shù)乃季w。
好一會兒,老谷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把孩子們叫到身邊,亮了亮手中的圍裙,慈祥地說:“爺爺今天晚上就給你們講這條圍裙的故事。”
“好啊!”孩子們歡騰雀躍,轉(zhuǎn)身跑去,搬凳拖椅,不一會兒就團(tuán)團(tuán)圍在爺爺周圍,幾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爺爺。
老谷的臉色又凝重起來,他掂了掂手中的圍裙,語重心長地告訴孩子們:“你們別看這條圍裙又破又舊,爺爺可是已經(jīng)珍藏了半個多世紀(jì)了,它是我們家的傳家寶啊!”接著,老谷向孩子們娓娓道來——
抗日戰(zhàn)爭時期,我在四明山打游擊,當(dāng)時我擔(dān)任余姚縣大嵐區(qū)的區(qū)委書記。四明山,山里山,彎里彎,嶺峻谷險,山深林密。這里的群眾愛憎分明,深明大義,與我們結(jié)下了深情厚誼。爺爺要給你們講的這條圍裙的故事,就發(fā)生在四明山上一個叫上莊的山村里。
1944年正月的一天,天剛剛亮,我化裝成山民模樣,從四明山上的大俞村出發(fā)去上莊村工作。大俞到上莊有幾十里山路,我翻過了好幾條嶺,拐了不少灣。薄暮時分,終于到了上莊村。
上莊是一個僅有百余戶人家的小山村,一條溪流將村莊分為東西兩半。我找到隱蔽在上莊的地下黨員小趙,連夜商量完工作,他就送我到后山密林中的一個草棚里睡覺。上莊是四明山到寧波的必經(jīng)之地。敵人常常突擊搜查,在村里很不安全。我們這些地下工作者,都是白天在村里工作,晚上到山上隱蔽。
小趙送我到草棚,隨手從角落里捧來一把稻草,鋪在地上,上面放張草席,兩人就抵足而眠。第二天一早,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交通員來到草棚,叫我們進(jìn)村吃早飯。我和小趙就又悄悄地潛回村里。
那一天,小趙家有四個篾匠,我們同桌用餐。這四個篾匠中,一個年紀(jì)較大,約50余歲,其他都是小青年,其中一個看樣子還只有十幾歲。我們邊吃飯邊閑聊,氣氛十分融洽。
突然,村里傳來一陣急促的喊聲:“敵人進(jìn)村了,敵人進(jìn)村了!”遠(yuǎn)處還傳來幾聲槍聲。這時,我的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不要連累群眾。于是,趕緊放下碗筷,想沖出門去。頓時,一只粗壯的大手拉住了我。我回頭一看,正是那位老師傅。他輕聲對我說:“來不及了,快跟我來。”這時,小趙也匆匆進(jìn)來報告:“老谷,敵人已封鎖了村口,出不去了。”老師傅二話沒說,一把把我拉到中間堂屋,遞給我一把篾刀,又從腰間解下粗布圍裙,系在我身上,并向我做了幾個示范動作。于是,我和他們一起干起了篾匠活。
敵人在村里挨家挨戶翻箱倒柜,見雞就捉,見值錢的東西就搶,攪得整個山村雞犬不寧。
幾個偽軍“砰”地一聲闖進(jìn)門來,幾雙賊眼惡狠狠地瞪著我們,看到我們幾個人都忙著捧竹劈蔑,一個當(dāng)官模樣的大聲吆喝:“你們是干什么的?”小趙趕緊湊過去說:“長官!這幾位都是我請來的篾匠師傅。”
偽軍圍過來,一把拉起那位老師傅:“你說,有沒有其他人!”只見老師傅輕輕撣了撣身上的竹屑,平靜地說:“沒有,我們是一起的,這幾個都是我的徒弟。”
老師傅隨手拿起一根毛竹,閉上一只眼目測了一下,接著就揮刀剖竹,熟練地捋去竹節(jié),從容地干起活來。
偽軍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找不出什么破綻。
這時,小趙忙拿起桌上給師傅抽的香煙遞給偽軍:“老總,他們確實都是我請的篾匠師傅,決沒有外人,我可以擔(dān)保。”偽軍一手接過香煙,又打量了屋里一陣,看我們都在忙而不亂地干活,屋里也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便一個個離開了。這時,我心中才舒了一口氣。那位老師傅的臉上,也露出欣慰的微笑。
就這樣,我系著這條土布圍裙,干了半天的篾匠活。直到中午偽軍離開村子,我才化險為夷。
“這位老師傅真好!”孫子軍軍默默自語。
“是啊,”老谷接過軍軍的話,“當(dāng)年戰(zhàn)爭年代,四明山的老百姓個個都像這位老師傅,沒有群眾,我們一天也無法堅持。”
“爺爺,那后來呢?”孫女小潔刨根問底。
“后來,爺爺順利地完成了任務(wù),告別了老師傅和小趙,又回到大俞村,投入了新的戰(zhàn)斗。臨別時,我握著這位可敬的老師傅的手說,‘謝謝你,師傅。’這位師傅說,‘我看得出,您是共產(chǎn)黨的人。共產(chǎn)黨為老百姓打天下,老百姓要幫助共產(chǎn)黨,這個道理我懂。我們是一家人。不用謝!’當(dāng)時,我心里很激動,告別時,竟忘了把圍裙還給老師傅。從此,這條圍裙就一直伴隨著我南征北戰(zhàn)。只要看到它,我就想起當(dāng)年同甘共苦的四明山人民。孩子們,你們要記住,今天的幸福生活來之不易,你們要珍惜,從小立下遠(yuǎn)大志向,長大了為人民、為國家多作貢獻(xiàn)。”
天更黑了,天上的星星更亮了,一閃一閃地,像孩子們機(jī)靈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