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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軍·紀實》
《鐵軍·國防》
泗陽的綠
作者:黃詠梅 責任編輯:姚云炤 來源:《鐵軍》 日期:2021-12-15 瀏覽次數:7823
綠色是泗陽的城色,同時也是泗陽人的守護色、幸運色,因而被譽為“林海綠都”。小小一座城,單計算成片的園林就有40多萬畝,而最讓我感到欣喜的是,跟很多城市的園林不一樣,這些園林不在遠方、不在城郊,就在城中,就在泗陽人身邊。
泗陽楊樹博物館
來泗陽是8月,雖說已屆立秋,但對于江南來說,季節感還當逢盛夏。從入住的賓館窗外看出去,驕陽似火,古運河似乎也因為地表的溫度而流淌得格外緩慢。如果只從賓館一扇窗口看出去,泗陽跟其他小城面貌相若。然而,當我跟隨采風團邁出賓館門口,頓時產生了一種恍惚感,懷疑自己剛才在窗口看出去的,只是一幅平常的壁畫而已,而這涌入眼簾的滿城綠色,以及在這綠色中穿梭的人流,才是真正的泗陽,日常的泗陽。
綠色是泗陽的城色,同時也是泗陽人的守護色、幸運色,因而被譽為“林海綠都”。小小一座城,單計算成片的園林就有40多萬畝,而最讓我感到欣喜的是,跟很多城市的園林不一樣,這些園林不在遠方、不在城郊,就在城中,就在泗陽人身邊。“五分鐘見綠,十分鐘見水”,運河和園林,歷來就是泗陽人的“老鄰居”,跟泗陽人們一起過日子,朝九晚五,上班下班,生老病死,新陳代謝,這些“鄰居”大大方方地“霸占”著城中金貴的土地。在泗陽人的眼中,這些才是土地珍貴的饋贈。他們習慣了與綠色共處、共生。當然,他們也懂得運用這些綠色。這些綠色不僅是泗陽人的生活必需品,建設者也將這些綠色變成了城市發展的必需品。
著名的“九園建設”項目,就是泗陽綠色衍生發展的有效工程。梨園、板栗園、棗園、桃園、銀杏園、蘋果園、柿園、李園、石榴園,這些散落在城中的園林,既是風景,又是產業,這些綠色,既生產氧氣滋潤市民,又生產果實滋養城市。徜徉在這些園林里,如果不是豐收的季節,你只會覺得它是一個個規劃完整的大公園,分布在綠地上三三兩兩來此踏青、納涼的只是一般公園里所見的游客,但只要抬起頭來,很容易便能尋找到樹上那些正在慢慢成熟的果實,細細粒還沒發育完全的小棗、包著翠綠青衣的銀杏果、藏在等待變黃的刺果里的板栗……這些預示著豐收的發現,給人帶來滿足和喜悅。所以,在園林里,我喜歡邊走邊抬頭尋找這些生長的線索,似乎循著這些線索,這個園子便越走越廣闊,四季在眼前盛大起來,而滿眼望去的綠色,更生出了審美之外的深層意義。
在黃河故道南岸,我們走進33.8°城市生態客廳。這里應該就是泗陽一張文化名片了,除了有泗陽的歷史文化印跡、古黃河風光帶以及品種繁多的樹木之外,最吸引我的是新建不久的“鄉賢鄉愁館”。村口記憶,由不經意散落在草地上的各種農具構成,的確勾起我對兒時鄉村生活的回憶,仿佛這些器具就是從數十年前老家的某個房間里搬過來,還殘留著父輩的汗水、泥腥味。這些已經不復使用的器具,如果不去辨認,不加以講解,估計現在很多孩子都不得而知。這些覆蓋著光陰指紋的容器,在現代城市里被尊為風景,被附以解說,它們被陳列的同時也被敬畏著。相比這些器物,更令我感慨的是“鄉賢館”。到過很多地方,參觀過不少類似的鄉賢鄉紳館,大多以當地某一杰出人物命名,并細數其生平事跡,陳列舊居真跡,但泗陽的“鄉賢館”卻不一樣,由百位鄉賢共同組成。這百位鄉賢,有古也有今,有赫赫有名的大學者、革命家、教育家,也有當今做下好人好事的平頭百姓,因孝之名、因見義勇為之名、因敬業奉獻之名……我在眾多的陳列中,竟發現有一位90后男孩,因做好事而得以上榜。不禁感佩建設者的勇氣和膽略。說實在的,對于業已蓋棺定論的名人,人們易于接受并認同,而對于那些尚在成長中的身邊人,并不見得輕易能達成共識,稍微偏頗便有失公允,成為館中的一個話柄。對此,我悄悄咨詢過館里的工作人員,他們均表示,開館以來從沒接到過任何不滿的投訴,因為這些上榜的人,都足以代表自身某方面的價值,就算沒有做出轟動、甚至網紅的大事情,但他們的所作所為,體現的就是泗陽人尊崇并堅守傳承的精神,孝、德、善、義、勇……換而言之,上榜的是精神而不是人物,而令人們毫無異議認同的,也正是這些精神。至此,我才領悟,我們對所謂的文化客廳,因為定見而受到了局限,除了展示城市的文化積淀、光輝歷史乃至經濟成果,其實最重要的是,還得讓座中客直接、迅速地理解一個城市的精神風貌。綠都的園林,北緯33.8°的氣息,黃河故道的積淀,泗陽百姓的生活樣態……迅速在我的腦海里組合成了一個完整的泗陽。
日落時分,我們一行人坐上快艇,進入成子湖深處。開快艇的師傅不時在廣闊的湖面來幾個花樣搖擺,引得一船人驚呼,打破了這湖與天的寧靜。離我們不遠處的太陽,就快要沒入湖面了,我被這湖天的美景所懾,心想,如果我是那個太陽,一定會選擇在這湖里過夜的。沿著水路一直開,遠遠就看到了一大片耀眼的綠色,開始以為那是岸上的植物,臨近了,才知道是湖面上辟出的一大片荷塘。荷葉擠擠挨挨,粉色的荷花婷婷玉立于葉面上,像是荷葉為她們鋪張出了一個大舞臺,風一動,她們就隨意舞蹈起來。快艇一直往荷塘深處開進,我都害怕這轟轟發動的“機器”碾壓到了荷的根莖。好在,荷塘也留出了水路,輕輕擦過兩邊的荷葉,可以深入塘中。在一個地方,師傅將艇停下,熄火。一切歸于寧靜,我們像幾只水鳥,嘰嘰喳喳置身于齊人高的綠荷中央。我用目光丈量著荷塘的邊際,卻看不到盡頭,快艇師傅告訴我們,荷塘的盡頭還是湖水。原來,我們總是慣性地將養荷的地方稱為荷塘,也是一種定見的局限,這明明就是荷湖,是成子湖上的一片荷花水域、靈性所在。
人們紛紛拿出手機拍照,要裝下這些綠。遠景近景,怎么都裝不完,綠色霸占著我們的屏幕。好在這綠色在黃昏的光照下,顯得略為低調。當地陪同的人,讓我們摘下荷葉、荷花,當擺拍的道具。不知道為什么,我竟然舍不得摘,似乎這繁盛的一葉一花,構成的是湖面的整體,缺一不可。面對這些綠,我大概顯得有些矯情了,但這矯情是如此久違和稀少,我打算一直堅持下去,直到太陽終于沉入湖底,直到倦鳥回歸林中,直到我們被這些綠一點點地感染到了靜穆,直到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