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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尋根——68年后重返黃花塘
作者:朱千里 責任編輯:趙建峰 來源:《鐵軍》2012年第6期 日期:2013-11-13 瀏覽次數:7832
1943年年底于淮南抗大九分校與父母合影
1962年初哈軍工放寒假時與父母攝于南京
我懷著激動的心情,于2011年新四軍軍部重建70周年之際,參加了北京新四軍研究會一師分會組織的“魯南蘇北行”活動。這次紅色之旅對我來說具有特殊的意義。我是1943年8月28日在黃花塘新四軍軍部醫院出生的,但是由于種種原因,一直沒有機會重返出生地,因此對我來說這是一次難忘的尋根之旅。
我們從淮安出發前往盱眙黃花塘,上車后大家都充分利用時間休息,但是我的心里特別激動,沒有一點兒倦意。母親給我講的故事一幕幕浮現在腦海里。
我的母親錢駿(曾用名錢素娟)是江蘇如皋人,出生在一個自由職業家庭(醫生)。她幼年喪母,家境一般,小學畢業后家里就不能供她繼續讀書了。當時正處在抗日戰爭時期,新四軍威名遠揚,她于1940年10月參加了新四軍,在一師三旅衛生部當醫務員。參軍后,她刻苦學習醫療知識,努力救治傷病員。雖然新四軍的戰斗生活既緊張又艱苦,但她感到革命大家庭特別溫暖,精神上很愉快,因此工作干得很出色,受到領導和同志們的好評。
我的父親朱傳保(寶)是江西吉安人,出生于一個極其貧困的雇農家庭。他幼年喪父,沒有上過一天學,七歲就去當學徒,學過裁縫和篾匠。他于1929年8月參加了中國工農紅軍,參加過中央蘇區第一至第五次反圍剿。后因頭部及身體多處負重傷未能參加長征,在張鼎丞、譚震林、鄧子恢的領導下在閩西南堅持了艱苦卓絕的三年游擊戰。抗日戰爭時期,他參加了著名的半塔集自衛反擊戰、郭村保衛戰、黃橋決戰、斜橋伏擊戰、石港攻堅戰等。1941年,我父親在一師三旅七團當參謀長,當時的團長是嚴昌榮,政委是彭德清。該團是一支英雄的部隊,陶勇旅長、盧勝政委夸他們特別能打險仗、惡仗,多次受到軍部通令嘉獎,并被陳毅軍長授予“老虎團”稱號。
1942年,我父親已經30歲了,組織上很關心他的個人問題,就給我母親做工作,介紹她與父親相識。他們說,朱參謀長是個工農干部,很會打仗,為人誠實,就是文化程度低點。可是,我母親覺得自己還年輕(剛20歲),不想過早結婚,怕影響自己的工作。當時,母親在司令部門診部工作,父親在團里,不能經常見面。有一次,母親收到父親托人帶來的一封信,開頭寫著:“親愛的,儂……”母親一看就氣得不想談了,心想:哪有戀愛信還讓別人代寫的?可見此人文化水平不是一般的低!原來,這是團里文書(上海人)怕我父親的字寫得不好看,好心幫忙寫的,不想反而弄巧成拙了。通過組織再三做工作,加上母親經常聽到領導和同志們夸獎我父親如何如何好,母親終于同意與我父親結婚了。1942年中秋節,一師三旅七團在謝家渡戰斗中取得輝煌戰績(新中國成立后被我父親寫成文章《痛殲保田大隊》刊登在《星火燎原》第六集上),受到粟裕師長的表彰。節后,嚴團長為我父母主持了最簡樸的婚禮,營以上干部參加,大家乘機熱鬧了一下。
婚后,父親被調到一師三旅教導大隊任大隊長,繼而又到抗大九分校任三大隊大隊長,母親也隨之調動。后來抗大九分校從蘇北遷移到江南溧水地區,那時母親已懷孕在身,她跟著部隊晝夜行軍、跋山涉水,經常一夜要走100多里路。到江南不久,情況又緊張了。國民黨頑固派想搞第二個皖南事變,消滅新四軍的骨干力量。上級又決定抗大九分校撤回淮南抗日根據地。父親帶著部隊突圍出去了,母親被組織上安排就地打埋伏。后來,打埋伏的人家也經常遭到敵人搜查,母親只好轉移,曾經找到友鄰部隊,跟著他們在高淳的石臼湖上漂泊了三天三夜,幾經周折后到了茅山地區,碰到了十六旅的張開荊參謀長,他是我父親三年游擊戰時的老戰友。他說,老朱臨走時拜托過他關照一下錢駿同志。在我母親離開江南時,他個人給了我母親200元偽幣,說一路上留著備用吧!后來每當我母親提起此事都很感激。到江北后又走了許多路才到達淮南抗大九分校駐地。我母親快臨產時,是自己走了80多里路去黃花塘軍部醫院的。現在看來真是不可想象。
母親生我可是吃了大苦頭。我是第一胎,頭又特別大,生了一夜也出不來,疼得她直哼哼,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生下我。醫生將我抱給媽媽看時把她嚇了一跳,我的頭被擠得長長的,像兩個腦袋。住在隔壁治病的喬信明首長被我母親鬧得一夜沒睡好,早上還過來看我母親,說:“女同志生孩子、當媽媽不容易啊!母女平安就好!”媽媽說:“不好意思,影響首長休息了。”媽媽曾跟我說過,軍部醫院有個“大鼻子”醫生,他來查房時說:“這個孩子很漂亮啊!”媽媽還說過,張茜阿姨生孩子后沒奶,她的孩子還吃過我媽媽的奶呢!后來我才知道那孩子就是陳丹淮。去年聽丹淮說,那個大鼻子醫生叫羅生特,是奧地利人,他不遠萬里來到中國幫助我們抗日,是新四軍中的“白求恩”。這次在黃花塘看到他的照片,我倍感親切!
父親曾告訴我,在我出生的第二天他就趕到醫院來了,并自豪地說,我的第一塊尿布是他洗的。父母在商量給我取名字的時候,媽媽說,從懷孕到生下我起碼走了幾千里路,就叫“千里”吧!爸爸連說,朱千里,好,這個名字好!
后來我在上中學的時候,體育比較好,在南京市、江蘇省中學生運動會上“三項全能”名列前茅,短跑成績更為突出。熟悉我的同學就開玩笑說:那可不,她在媽媽肚子里就開始鍛煉了,跑了幾千里路呢!
父親常教育我們說,我們這一代人跟著黨和毛主席干革命,建立新中國,而建設一個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重任就交給你們了。為此,我在學校刻苦學習,積極參加學生會、團委的工作,德智體全面發展。1961年高中畢業時被南京十中(現金陵中學)保送到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學習。1966年畢業后分配到空軍,為空軍的新裝備研發工作了近40年,立過功,受過獎,于2005年退休。現在我可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靈,女兒沒有辜負你們的期望,而且弟弟妹妹們也都在各自的工作崗位上干得很出色!你們的孫子孫女們正在茁壯成長,他們沒有忘記先輩的光榮傳統,我們要讓鐵軍精神在他們身上得到傳承,并發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