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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東戰略大北撤
作者:孫偉良 責任編輯:姚云炤 來源:《鐵軍》 日期:2022-11-21 瀏覽次數:7841
1945年九十月間,浙東抗日根據地發生了一件大事,在短短的十幾天時間內,浙東抗日根據地范圍內,我新四軍浙東游擊縱隊(蘇浙軍區第二縱隊)和地方干部共15000余人,除了少數留守和堅持的以外,全部分批向北撤離,來到蘇中海安集結,改編為新四軍第一縱隊第三旅。
1945年九十月間,浙東抗日根據地發生了一件大事,在短短的十幾天時間內,浙東抗日根據地范圍內,我新四軍浙東游擊縱隊(蘇浙軍區第二縱隊)和地方干部共15000余人,除了少數留守和堅持的以外,全部分批向北撤離,來到蘇中海安集結,改編為新四軍第一縱隊第三旅。這就是著名的浙東戰略大北撤。
事情緣由要從日本戰敗說起。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早在此前,世界反法西斯戰爭進入戰略大反攻,中共領導的抗日武裝在各個抗日根據地及其周邊地區,發起對日軍最后一擊。浙東抗日根據地軍民在浙東區黨委領導下,在各個地區向日偽軍發起進攻。在三北地區,我軍接連收復周巷、庵東、觀海衛、滸山、勝山、五夫、坎墩、掌起、莊橋等日偽據點20多個,直逼寧波、鎮海城下。在四明地區,我軍連克鄞江橋、集士港、布政市、石碶、西成橋等重要據點。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里,基本消滅了盤踞在三北、四明、會稽、淞滬地區的日偽軍,浙東各抗日根據地擁有400多萬人口,1萬多人的抗日武裝,成為華中八大戰略區之一。
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的勝利,使得國內形勢急劇變化。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頑固派,妄圖侵吞抗戰勝利成果。為了讓國民黨軍隊搶奪勝利果實贏得更多的時間,蔣介石在美國的支持下,虛情假意邀請毛澤東赴重慶談判。為了顧全大局,揭露蔣介石假和談真內戰的陰謀,毛澤東于1945年8月28日至10月10日,到重慶與蔣介石舉行談判,最后簽訂《雙十協定》。
就在重慶談判期間,中央作出決定,我軍從廣東、浙江、蘇南、皖南、皖中、湖南、湖北、河南(豫北不在內)等八個解放區全部撤出。從9月20日中央給華中局的撤離指示,到9月22日華中局撤離部署,到次日浙東區黨委擴大會議下達撤退命令,整個局勢像坐過山車一樣大起大落,剛剛還沉浸在抗戰勝利狂歡的熱潮中,一下子要打起背包向這塊熱土和生死與共的浙東父老兄弟姐妹告別,連譚啟龍都在事后感嘆:撤離的命令對于我們來說是太突然了。
譚啟龍“相信黨中央的決定是正確的”直覺是對的。當年的北撤命令,在經歷了70多年史海沉浮的今天看來,絕非一紙簡單的軍事命令,而是一項事關我黨、我軍生死存亡和決定中國命運的重大戰略。這個戰略的初衷和最終目的,是要將經過抗戰磨練并逐步壯大的、分散在各地的我黨武裝集中起來,選擇相對穩固的區域形成優勢兵力,最終擁有給敵人以致命一擊的實力。這個戰略從籌劃、實施到最后成功,是毛澤東為首的中國共產黨高屋建瓴,深謀遠慮,以極其高超的運籌能力,將困境、機會、膽魄和自信高度熔鑄在一起。這個戰略甚至將蔣介石及其高層智囊玩弄于股掌之中,直到頹敗臺灣,他們尚不知當年重慶談判中,中共主動退讓南方八省根據地,明為退讓,實為計謀。這個以退為進的驚天戰略,在黨史學家嚴謹而精細的層層剖析研究之后,結論逐步浮出水面,讓世人驚嘆中國共產黨的睿智、英明和偉大。
毛澤東早在1942年7月9日給劉少奇的一份電報中指出:須估計日本戰敗從中國撤退時,新四軍及黃河以南部隊須集中到華北去,甚或整個八路軍、新四軍須集中到東三省去,方能取得國共繼續合作的條件(此點目前不須對任何人說)。毛澤東與劉少奇就此達成共識以后,時刻留意瞬息萬變的時局,加緊謀劃我軍主動占據南方各省的戰略位置,抓住一切機會向南發展,開辟鞏固的敵后根據地。這一切的結果,提升了我黨領導抗戰的威望,壯大了我黨領導的人民武裝的力量,在戰略上為抗戰勝利后與國民黨的繼續合作增加談判的籌碼。1945年8月終于迎來抗戰的勝利,也迎來了預期中與國民黨的談判。一切盡如毛澤東1942年7月勾畫的戰略圖景,北撤的戰略時刻到了。
就浙東而言,戰略北撤的實施非常及時,稍有遲疑,我軍將面臨滅頂之災。浙東相對于全國來講,是局部,浙東抗日根據地的領導和軍民由于當時信息情報條件的限制,難以洞察全局,也不可能全面理解北撤戰略的真實意義。長期以來,敘述北撤問題的專著、文章,大多是用“奉命北撤”、“顧全大局”、“忍讓為國”等詞語,表現了內心的“不甘”、“屈悶”和“退讓”。甚至譚啟龍在《回憶錄》中談到北撤時用的詞也相對消極,“感到太突然了”。華中局相對于全國來講,也是局部,華中局和新四軍軍部的領導雖然管轄著東南大部,但是對中共高層的運籌帷幄和全國戰略時機,難以第一時間全部洞悉,他們對北撤戰略的認識也僅僅是從軍事調度方面來理解。重慶談判、進軍東北和向北發展、向南防御戰略方針,從時間上來看是重疊的,其實是中央重大戰略的整盤棋局。對于這一點,華中局當時還無法看清,以為華中新四軍北撤僅僅是填補山東主力移師東北后出現的空缺,以至到9月17日還在向中央要求留一部主力在浙東。盡管如此,并不影響華中局對于北撤戰略的部署實施。為了爭取時間,中央和華中局不惜連續發出指令,撤離,撤離,越快越好!華中局在9月22日從上午11時到晚上9時,就北撤問題連續發了5份電報,可見軍情之急。
實際上,當時浙東面臨的敵情已經十分嚴峻,內戰危機一觸即發。日本投降以后,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統治集團為維護其獨裁統治,積極準備發動內戰以消滅人民革命力量。蔣介石命令收編偽軍,阻止我浙東武裝參加對日受降,阻止我抗日武裝解放杭州、寧波,杭州、紹興、上虞一批偽軍改頭換面成了國民黨武裝,搖身一變成為接收主力。國民黨軍隊奉蔣介石之命,迅速搶占戰略要地,國民黨第三十二集團軍各部逐步向杭州、寧波緊逼。浙保一團二團占領奉化江口。在浙東根據地的周邊,國民黨軍隊環伺并逐步形成合圍之勢,情勢十分兇險。
在當年,執行北撤命令確實是痛苦的。因為絕大多數干部戰士和當地群眾的思想認識一時轉不過彎來,撤離前的各項準備工作遇到許許多多的難題,撤離過程中又將面臨國民黨軍隊的圍追堵截。最令譚啟龍等一大批黨政軍領導割舍不下的是,浙東這塊曾經用血汗澆灌過的土地和情同手足的浙東人民。
1945年9月23日,浙東區黨委在上虞惠豐鎮召開擴大會議,研究部署北撤行動,作出八項決定,要點是:1.全力控制杭州灣南岸、沿海主要渡口,封鎖錢塘江口,集中所有能夠集中的船只,電請蘇中方面速派船南下支援,確保北撤用船,為北撤渡江做好一切準備。2.建立留守處,保護兵工廠、醫院、印刷廠等后勤人員和傷病員。3.與國民黨駐軍說明,要求保護我留守人員的安全。4.留少量精干隱蔽堅持。5.限期收回抗幣,動員群眾用抗幣兌換糧食和現金,每元換大米1斤,以免根據地人民受到損失。6.通知地下黨注意自保。7.發《忍痛告別浙東父老兄弟姐妹書》。8.把黨委制改為特派員制,由劉清揚、邢子陶負責四明地區,馬青負責金蕭地區,王起負責三東地區。
從9月30日起,新四軍浙東游擊縱隊和黨政機關、地方干部15000余人,按計劃分三路北撤。
第一路分兩批,第一批由譚啟龍、連柏生、顧德歡、謝忠良率領區黨委、行政公署、司令部、政治部、軍政干校、警衛大隊及部分地方黨政干部,于9月30日下午4時在古窯浦登船北渡。第二批由張翼翔率領四支隊與鄞奉地區的部分干部,10月1日晚在庵東、相公殿一帶登船北渡。
第二路,由張俊生率第二旅,9月30日在臨山、英生街一帶登船北渡,何克希率領率第一旅五支隊,遇臺風3日后登船北渡,隨即經歷了澉浦突圍戰斗。
第三路,由張文碧、劉亨云、楊思一率領三支隊、金蕭支隊,10月6日分別在臨山、直落浦登船北渡。
10月26日,浙東游擊縱隊及黨政機關和地方干部共15000余人,先后到達蘇中海安集結。11月16日,中央決定成立新四軍第一縱隊,譚啟龍任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浙東游擊縱隊主力改編為第一縱隊第三旅,何克希任政委,劉亨云任副旅長兼參謀長,張文碧任副政委,楊思一任政治部主任。
浙東戰略大北撤,從接到北撤命令,到蘇中順利集結,時間極短。整個過程充滿了驚險、生死考驗,彰顯了我軍指戰員、地方干部、人民群眾的核心意識、大局觀念和革命大無畏精神。北撤戰略的順利完成,從根本上消除了我黨我軍力量分散、四面受敵的隱患,為日后形成優勢兵力給國民黨反動派以致命一擊,集聚了力量,鍛煉了隊伍,爭取了政治上、戰略上的主動。(本文作者為浙江省寧波市新四軍研究會常務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