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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人文友許銀波吳瑕
作者:吳瑕 責任編輯:姚云炤 來源:《鐵軍》 日期:2023-10-17 瀏覽次數:7832
按摩和公益,音樂和文學就是他的生活主打,他就像被陽光滋養的花朵,盛開著面對殘障、面對生活,用軍人的頑強不屈去面對一切厄運。
認識許波銀,是在江蘇省殘聯主辦的殘疾人作家文學創作培訓班上。
成年人的培訓班大都是一邊聽講,一邊看手機,來自南通的許波銀很扎眼。高高的他臉上的輪廊線條都很悅目,風度翩翩,皮膚也沒有中年男人常見的那種粗糲松弛,應該說他絕對是帥哥一個,但總戴著一副遮擋性強的墨鏡,后來才知道他是盲人。據老師介紹,他是參加對越自衛還擊戰時受傷導致雙目失明的戰斗英雄,已經失明30 多年了。1964年出生的他,1983 年入伍,1984 年隨著部隊去云南參戰,1985 年在戰斗中為了掩護戰友被地雷炸傷眼睛,雙目失明,屬于一級傷殘。我無法想象一個風華正茂的小伙子失明后的憂傷,那一年他才20 歲。
2004 年,40 歲的他出版了詩歌散文集《我想告訴你》,或許他的眼睛在漫長的黑夜里探索著前行,有許多話無人能述吧。這些都是他后來告訴大家的。
那次參會,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的妻子,長著一張淳樸的臉,對他無微不至地照顧。我們上課,他的妻子就坐在他的身邊,老師講課她用手機錄音,給他水喝,挽著他的手臂上衛生間,處處以他為中心,讓我覺得還是應該相信愛情。對我們她都是一張熱情的笑臉,真的是那種可以溶解冰雪的真摯,初見就把我們當成了兄弟姐妹。
課余時間,許波銀發揮特長,主動給大家按摩,脫掉外衣的我們坐在他面前排隊。他拉開架勢,面帶笑容,雙手靈動飛舞,按摩推拿,動作稔熟,詮釋盲人按摩的妙處,讓長期伏案的我們直喊舒服。
培訓班即將結束的那一天,正好遇上盲人節,我們用早餐時看到群里有人在發許波銀在教室唱歌的圖片,都草草地吃過早餐去教室聽他唱歌,陪他過節了。到了教室,看到他手拿話筒在唱:《不白活一回》。心里一震,或許我們每個殘障人在生活中即使障礙重重,其實都很想不白活一回的,都想留點痕跡。在他激昂的歌聲中,我似乎看到他當年奔赴戰場時的勇敢、上戰場時報效祖國的毅力。地雷奪去了他的彩色世界,在灰暗中他用軍人精神一步步前行,向著光明和溫暖奔走。用按摩推拿立足,用音樂、文學化解生活中的不如意,用歌聲唱出殘疾人的心里話。我點唱了《血染的風采》,于是全班同學開始大合唱: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共和國的土壤上有我們血染的風采。一曲歌罷,我們眸中含淚,對他深深鞠躬。
生活不是歌,看了他的文章才知道他情感世界的曲折。他說當年在老山前線,參加的是排雷敢死隊,為部隊開辟通路。當他排到300 多個地雷時,一組連環爆炸裝置出現在面前,身邊的戰友踩到了地上的藤條,他發現導火索在燃燒,就一把推倒了身邊的隊員,想都沒有想就擋在了戰友的前面。他說,那一刻,我什么都沒想,只是出于軍人的本能,有危險我先上。推開戰友之后,我只覺得天崩地裂,骨頭就要飛起來了,在一聲巨響中,我什么也不知道了。用鮮血用生命掩護戰友,把眼睛留在炮火硝煙里,英勇救人的事跡也留在我們心里,溫潤著我們的眼睛。
許波銀說起他的第一段感情,1985 年年底,傷愈回老家探親,家鄉母校請他在學校操場上為師生作報告,講述戰場上的事情。第一任妻子正好路過,被他的報告所吸引,所感動。聽了報告后她找到了他,勇敢地對他表白:“許波銀,你為了保衛祖國失去了一雙明亮的眼睛,我深深地崇敬你。年紀和你同齡,如果你愿意,就讓我來做你的眼睛,陪你在無邊的黑暗里走向光明。”
他們的戀愛并不順利,妻子的父母愛女心切,擔心他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死活不同意兩人處對象。畢竟在鄉村,盲人生活真的很艱難。妻子沖破了重重阻力和世俗的偏見,攙起了他的手,勇敢地和他走到了一起。
生活雖然清苦,但兩人世界的感覺是幸福的,生活中,妻子無微不至地照顧他,當起了他的眼睛。
那時的他,經常要外出作報告、演出,每一次演出歸來,妻子都要燒好飯菜迎接他。
然而,后來妻子在一場車禍中去世了,他再一次生活在黑暗中。
在培訓期間,他的妻子挽著他的手臂形影不離。在為真愛喝彩的同時,我腦海里總想起那首歌《牽手》:也許牽了手的手,來生還要一起走,也許有了伴的路,沒有歲月可以回頭……現在有了妻子陪護左右,他的幸福觸手可及。
許波銀是幸福的,他的文章都是生活隨筆,點點滴滴的日常生活到了他的筆下就滿是甘美味道。
許波銀開起了按摩店,生活不易,可他還是經常參加公益活動,為敬老院的老人義診推拿,為學校做勵志報告,積極參加公益演出。他用他高亢的歌喉抒發他心中的大愛,或是分享他經歷的戰爭中的那些事,總能讓人感動得淚水滂沱。
他在網絡平臺為廣大的盲人朋友做志愿服務,創建了揚子江畔網絡平臺,成立了追夢廣播劇團,用文學創作和語言表演藝術相結合的形式,講述中國盲人的故事。
有人說,盲人的眼睛看不見,心卻敞亮。他用一副墨鏡把生活中的假丑惡都過濾成真善美。生活中的許波銀性格開朗,愛說愛笑,大家都喜歡他,我們想起他時都是他微笑的面頰。
去年在南京參加殘疾人作品研討會,再次遇見許波銀。初冬的南京濕冷無比,我們在酒店大堂遇見,熱情地握手,合影,擁抱。他在夫人的照顧下依然風度翩翩,腰背挺直,一副比我鮮活的樣子讓我心里發暖。
按摩和公益,音樂和文學就是他的生活主打,他就像被陽光滋養的花朵,盛開著面對殘障、面對生活,用軍人的頑強不屈去面對一切厄運。
我在想,敢死隊都參加,敵人他都能打,生活中還有什么他邁不過的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