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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維新是怎樣加入新四軍的?
作者:洪超 責任編輯:姚云炤 來源:《鐵軍》 日期:2024-06-06 瀏覽次數:7835
自此,許維新真正進入了革命陣營,不僅從形式上,而且從思想上,他和他的部隊在革命陣營不斷成長,最終成為新四軍主力,屢立戰功。
許維新
陳毅率新四軍第一支隊來官墩之后,召開了官墩會議,從此,新四軍在這里穩定了下來,但陳司令深感力量不足,他知道要想在這里長期立足并發展下去,只有依靠地方。
那天政治部劉炎主任來了,一進門就說個不停:“這茅山茅山,果真是毛賊的山。”陳司令一聽笑了:“劉主任,這茅山并不是因為毛賊多而得名,那是因為這是道教名山而得名。據傳,南朝時著名的道教上清派的傳人陶弘景在這茅山中修道,鉆研道法精義,他在朝野中都有很多的信仰者,后來創立了道教的茅山宗。他辭官歸隱山中,但仍得到皇帝重視,國家每有大事,皇帝無不咨詢陶弘景,他與外界消息相通,所以,他雖處深山,但知天下事,因此被人稱為‘山中宰相’。茅山也因陶弘景這個茅山宗創始人而名揚天下,而不是因為毛賊多而聞名。”劉主任聽得入神,突然想起來想要跟陳司令說的事。他忙說:“剛才又有村民來訴苦,說那茅山里的土匪搶了他們的牛,那幫毛賊不光夜里偷人東西,而且白天還明目張膽地搶東西了,真是越來越過分,我們新四軍可不能坐視不理。”說完,他狠抽了幾口煙。陳司令說:“劉主任你消消火,這幫毛賊我們管定了,不知他們有多少人。”劉主任說:“有三四百人!”陳司令一聽,吃了一驚,心里立刻盤算起來。劉主任看這樣子,以為陳司令是被這幫毛賊人數給嚇住了,他說:“陳司令,你怕了,你給我一批人馬,我帶人去剿,我不信打不過這批山賊。”陳司令說:“我不是怕,對我們來說,這三四百人是一支規模不小的武裝,我想如果能把他們收編過來,多好啊!”劉主任一聽,拍了一下大腿,對這個主意贊不絕口。陳司令說要去會會這個“山大王”,劉主任竭力阻止道:“哪能讓你去冒這個險,那個土匪窩讓我先去探探,看看深淺,然后,我們再相機而動,能爭取就爭取,爭取不了就乘機消滅他們,為民除害。”
陳司令說:“還是我親自去,他們的武裝是抗日不可忽視的力量,要知道,壯大抗日隊伍對現在的我們有多重要,我們初來乍到,各方面力量都很弱,收編了這支武裝,其他地方武裝力量也會相機而動,也會相繼投到我們的陣營中來,江南的抗日力量就形成軍民合力,形成燎原之勢,所以,我必須親自去。”聽了陳司令那滔滔不絕的理由,劉主任竟一時找不出反駁的話。
那天,風和日麗,陳司令告別眾人,帶少數幾個隨從前往許維新部。雖然劉主任要他多帶些人去,但陳司令拒絕了,說人帶多了沒誠意,反而更有危險,劉主任就沒再堅持。
在當地向導的指引下,陳司令他們一行來到許部。坐定之后,陳司令表明來意:“許司令威名遠揚,我早有耳聞,您在茅山一帶是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啊!在句容、金壇、溧陽、溧水一帶也是無人不知啊!”許維新謙虛地說:“陳司令過譽了!”陳司令又說:“許司令門人上千,許多人都投您門下,你是威名遠揚啊!”許維新說:“我還比不上茅山上的陶華陽部和茅麓公司,他們才是兵強馬壯啊!“陳司令說:“他們沒有你許司令那高遠的眼光。據說當時您因不滿陶部的兵匪勾結聚眾欺民所為憤而出走,說明你是有正義感和良心的人。”許維新說:“盜亦有道,道不同不相為謀。”陳司令贊賞地說:“是啊,您是有正義感的人,日軍入侵之后,你更是不滿兵匪勾結聚眾而起的陶華陽部,遂帶領三百多人轉移至磨盤山和溧陽竹簀橋一帶,開展抗日保境斗爭,您是深明大義的人啊!”許維新不知陳司令竟然對本地情況如此了如指掌,不禁佩服。陳司令見機說:“我們新四軍也是抗日的隊伍,我們也是保護百姓,如若許司令有意,我們合兵一處,一同抗日如何?”許維新聽了,心中有了波動,但他望著陳司令及隨從們那破舊的軍裝和落后的武器,沉吟了起來。陳司令知道,許維新是不相信新四軍這樣武器落后的隊伍有打日本人的實力。
他對陳司令說:“陳司令,我部實力弱小,沒有抗日的實力,等以后發展壯大了,再與貴軍合作,多謝貴軍好意。”陳司令明白了許維新的心意,也只好起身告辭。
一顧許維新沒有成功,陳毅沒有氣餒。回來之后,他針對許維新的顧慮,積極準備二顧許維新。他先解決許維新對新四軍實力的顧慮,派紅軍名將、一支隊副參謀長張道庸和警衛營營長吳詠湘約許維新在官墩謝家祠堂見面再做爭取工作,因為這兩位在戰場上屢立戰功,遠近聞名,特別是張道庸,因其在西路軍血戰馬步芳而揚名天下。張道庸代表新四軍約許維新到官墩的謝家祠堂相談。張道庸先自我介紹:“許司令好,我是新四軍第一支隊副參謀長張道庸,這位是警衛營營長吳詠湘,今天有幸與您相會在謝家祠堂。”許維新一聽說是張道庸,立馬站起來,行拱手禮:“久聞將軍大名,您就是大戰馬家軍的西路軍英雄,與兩位相識真是三生有幸。”張道庸聽了許維新的話,心里暗暗佩服,知道他是眼觀天下的人,不是泛泛之輩。
張道庸說:“許司令過獎了,只不過,打馬步芳那些頑固的軍閥,我從沒怕過,在古浪戰他馬家軍三天三夜,絕不后退,在河西走廊戰他五天五夜,也不罷休。”吳詠湘補充道:“在河西走廊,張參謀長所在的西路軍大敗馬家軍,現在那些頑軍聽說張參謀長的大名還心驚膽寒呢!”許維新帶著欽羨的眼光看著張道庸,當他瞥到張參謀長那破舊的手槍時,臉上滿是驚訝和疑惑。張道庸自信地說:“我們手中的武器是不如他,但是我們的思想武器遠遠超過對方。我們是共產黨領導下的為人民謀幸福的人民軍隊,我們本身也大多來自貧苦人民。”許維新也不禁想起自己小時候那些悲傷的童年往事。張道庸說:“是啊,像我們童年這樣處境艱難的何止一家兩家,現在又來了日本侵略者,人民的日子就更苦了。我們新四軍就是要拯救廣大人民,過上好日子。所以,我們有高遠的理想,這就是強大的精神力量,我們身后站著的是無數的人。”許維新久久地看著張道庸,若有所思。
張道庸定定神,語氣緩和地說:“許司令,我這次來就是為了請您來加入我們的陣營,來秉持這種偉大的信仰。日寇犯我中華,占我國土,屠我百姓,凡華夏兒女,都要起來抗日。許司令也是血性男兒,您是有正義感的人,也是我們佩服的人,您敢于建立幫會、伸張正義、為鄉里百姓出頭的壯舉也是有目共睹,這與我們新四軍的宗旨是一樣的,我們何不聯合起來,壯大抗日的力量,爭取更大的勝利?”
面對張道庸的請求,許維新陷入了沉思,雖然面前這位新四軍名將英勇善戰,聞名遠近,但看著他們那些破舊的武器,許維新內心還是在打鼓。許維新說:“此是大事,我們從長計議。”張道庸知道那是一種托辭,他的入營之心還在搖擺。張道庸知道這事強求也無用,只得再次敬茶:“是的,此是幾百號兄弟的大事,許司令確實要慎重考慮,人說好事多磨,來日方長,有些事情,我們以后再議。”許維新去后,張道庸和吳詠湘趕快去向陳毅匯報。
陳司令看到垂頭喪氣的張道庸和吳詠湘,忙給他們倒杯茶,讓他們坐下慢慢說事情的經過。張道庸一臉歉意地說:“陳司令對不起,我沒能完成您交給的任務,讓您失望了。說實話,這事對我來說太難了,要說上陣殺敵,我不好說戰無不勝,但我張道庸沒怕過誰,但是讓我去收編,而且還不準動武,我真的覺得很難。”陳司令笑著說:“收編地方武裝是大事,我們千萬不能動武,操之過急,特別是對當地非常有影響的許維新部,我們更要以理服人,以誠服人,否則把他們招過來了,他們也不會誠心誠意跟著我們干,那么他們反而成了我們的禍患,那還不如不招他們。”張道庸連連點頭稱是:“陳司令說的是,但是收編實在太難了,我讓司令失望了。”陳司令忙擺擺手說:“像許維新這樣在當地有極大影響力的茅山匪首,哪能一次、兩次就被說動,我先前已勸了一次沒有成功,這次派你去,主要是向他表明實力,表明我們抗日的決心,表明我們與其他武裝的不同之處,讓他心思晃動。”
后來,張道庸和吳詠湘還是忍不住問:“現在兩次收編談判都失敗了,下面怎么辦?”陳司令自信地說:“前兩次談判,許維新沒有拒絕,這表明我們已經成功一半了,還差最后一把火。”他們不解地望著陳司令。陳司令說:“一顧許維新在山寨,他沒拒絕,說明他有向善向我之心,我向他表明誠意,他已明我心。二邀許維新到謝家祠堂他沒拒絕,說明他在進一步了解考察我們的實力,我名將出場亮明實力,他已嘆服,他的顧慮已解其二。最后,還少一些火候,那就是他的實際權力和名望,他做了這么多年的山大王,怎么能在短時間內習慣處處屈從人下呢?”二位聽了,恍然大悟。張道庸搶先說:“那么這最后一把火誰去添呢?怎么添呢?”陳司令笑著看了看兩位:“請你們給我推薦個人選,我也正為此事思慮。”兩位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久久沒有對策。
陳司令說:“看來,這最后一把火還得要我親自去添了,我要再會許維新。古人說三顧茅廬,我今效仿劉使君,也來個三顧茅廬吧!。”其實,陳司令心中早有對策,他已胸有成竹。陳司令再派時任第一支隊屢立戰功的抗日名將、參謀長胡發堅三約許維新,相談地點依然是官墩的謝家祠堂。
這一次,許維新依然準時赴約,陳司令站在門口熱情相迎。當然,陳司令已然站在門口很久了。他們兩人互相問好,熱情地交談,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樣,其實他們這才是第二次見面。
許維新看著陳司令,眼晴多盯了一會兒,因為陳司令今天穿的是傳統的長衫,這對于整日行軍打仗的陳司令來說是少有的,對此,許維新感到有點奇怪。到謝家祠堂正廳坐定之后,陳司令說話了:“許司令覺得我這身衣服如何?這衣服是茅麓公司紀董事長送給我的,他說這衣服是為我準備逃跑時用的,說我軍力量弱小,南有國軍,北有日軍,西有土匪,北面被大江阻隔,中間又被水網阻隔,說我軍岌岌可危。萬一我軍被日本人打敗了,讓我能喬裝打扮出逃,你看他考慮得多周到啊。”
許維新一聽臉紅了,他以為陳司令在含沙射影說他,因為許維新心里也是這么看新四軍的。他忙打趣道:“陳司令這么英明神武,那小日本怎么能打得過您呢!”陳司令笑了笑:“許司令就不要打趣了,我們這點破武器怎敵得過日本人的洋槍洋炮。”許維新蒙了,他沒想到陳司令會這么說,因為之前陳司令一直說自己會堅定地打日本,決不示弱,這回到底怎么了?他隨口說:“這么說,陳司令真的要先行撤走以避日軍鋒芒?”誰知陳毅劍眉一豎:“誰說我要走,日本鬼子再強大我們新四軍也不會走。他占我國土,屠我百姓,奪我資源,罪不容誅,就是戰至一兵一卒我們也不會退走!莫非許司令怕日本人,想要退走?”這說到了許維新的痛處,他臉色突變,顯出極其憤怒的表情。他的思緒又回到了1938 年初,那時,日軍侵占茅山地區。這時,盤踞在大陸公司與兵匪勾結聚眾而起的陶華陽部以抗日自衛為名,組織“長江抗日游擊隊”,四處魚肉鄉民,而對日軍,陶華陽部則是卑躬屈膝,奴顏媚骨,完全喪失了中國人的氣節。許維新時任陶部第三大隊長。許維新對陶部胡作非為極為不滿,他痛斥陶華陽沒骨氣,并憤怒地說:“你不抗日,我可不怕,我去抗日,我不做民族罪人,落一世罵名。你不抗日我抗日。”許維新遂于同年春節帶領300 多人轉移至磨盤山和溧陽竹簀橋一帶,開展抗日保境斗爭。
想到此,許維新一拍桌案,接著陳司令的話說:“只要日本人還在這里橫行,誰走我都不會走。許某人老早下定決心,誓滅日寇,決不撤走。”大家聽了這才放下心來,再看看陳司令,臉上依然是淡定的神情。
陳毅趁機說:“我與許司令是一樣的對日態度,不滅日寇,決不罷休。我們都是中國人,都是炎黃子孫,哪能容忍國土被他族踐踏,但我們要講斗爭智慧。許維新說:“陳司令,您的意思我懂,我們只有把有限的兵力結合起來,擰成一股繩,才能以最大的力量打敗日本人,光復國土,為民除害。”
陳毅終于長舒了一口氣,他笑著說:“還是許司令深明大義,我想與您說的也是這個意思,我們只有合兵一處,并肩作戰,才會最大限度地打擊日本侵略者,有許司令帶個好頭,我們就更能與地方武裝有機融合,成為抗日的強大力量。希望許司令跟我們一道抗日,不知許司令意下如何?”許維新堅毅地說:“我愿意接受新四軍的收編,成為你們抗日的急先鋒,聽從陳司令調遣。”聽到這句話,陳毅臉上綻開了花。在場的所有人一起歡呼,劉主任、張道庸、吳詠湘、胡發堅等分別與許維新握手敬禮相賀,在古老的謝家祠堂里,他們都成了團結和諧的一家人。
此后,陳毅司令把許維新的武裝改編為“抗日義勇軍”第一大隊,許維新任大隊長。后來,根據抗日形勢的需要,許維新部改編為一支隊獨立營,許維新任營長。自此,許維新真正進入了革命陣營,不僅從形式上,而且從思想上,他和他的部隊在革命陣營不斷成長,最終成為新四軍主力,屢立戰功。
(洪超,溧陽市竹簀中學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