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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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軍·紀實》
《鐵軍·國防》
圣僧獻槍
作者:卞傳其 責任編輯:王月紅 來源:《鐵軍》 日期:2014-04-14 瀏覽次數:7831
1938年6月,新四軍第三支隊初到安徽繁昌時,武器非常差,連步槍、手榴彈也配不齊,有的戰士還背著在南方山地打游擊時的大刀片子,同兇惡的日本侵略軍作戰。武器短缺怎么辦?副司令員譚震林為此沒有少費神。一天,特務營營長李錫峰跑來向他匯報說,據偵察排長俞期頤反映,馬仁寺住持法師通慧請村里的戴木匠接連幾個晚上打造木箱子,這一反常行動值得重視。譚震林聽了思考一會兒說:“抗戰初期馬仁寺駐過川軍……這件事很重要,暫時不要驚動他,讓俞期頤帶幾個同志去偵察一下,待摸清情況以后再說。”
俞期頤按照譚副司令員的布置,帶著幾個人天天到馬仁寺去,一方面幫助干活,一方面接近幾個小和尚。小和尚都是當地人,沒有父母,在寺里干活當苦役。俞期頤他們和小和尚相處熟了,話匣子容易打開。有個小和尚將他偷聽到的內情透露了出來,原來老法師請戴木匠打木箱子,是為了裝一批槍支,準備把它沉到寺門前的鍋底塘里,免得招致麻煩。新四軍的到來,加深了通慧的疑慮。第三天夜晚,他慌忙帶領兩個小和尚將佛龕下暗門打開,把藏在里面的三挺機槍和五支步槍一起拿出來,裝進木箱,抬到塘邊,沉入水底。
一天早飯后,通慧法師剛誦完早課經畢,李錫峰送來譚司令員的請帖,請通慧法師到董家祠堂新四軍駐地作客。譚司令員有請,通慧覺得很突然,又不好不去,心想傳聞譚震林是員虎將,謀略過人,難得見識見識,也可借此機會探聽一下新四軍是否知曉他沉槍的事。于是,通慧換了件干凈僧衣,蹬了雙新麻鞋,就和李錫峰一道上路了。
從馬仁寺到董家祠堂不過十里地。一路上,通慧見駐有新四軍的村落氣象一新,干凈整齊。墻上寫有“團結抗日”、“抗日必勝”等口號,抗日歌聲陣陣傳來,感到很是新鮮。到了董家祠堂,譚司令員親自出來迎接,滿面笑容地說:“通慧法師,幸會,幸會。”通慧一見譚震林,真不敢相信他就是新四軍第三支隊副司令員。只見譚副司令員穿著一身淺灰色的軍服,緊打著綁腿,顯得干凈、利索、樸實,跟士兵沒有什么兩樣,三十幾歲的年紀,身材雖不高大,但目光炯炯,聲音宏亮,言談舉止間,頗有儒將風度。
“譚司令員,您好,久仰大名!不知要老衲來所為何事?”進屋后通慧雙掌合十問。
“請坐,請坐。”譚震林邊扶椅斟茶邊說:“今天請法師來不為別的,是想請教您關于團結抗日的大計……”
“阿彌陀佛!出家人遠離塵俗,孤陋寡聞,見識淺薄,何計之有啊?”通慧約摸60出頭,慈眉善目,雖心存疑懼,仍不失沉穩的神態。
譚震林說:“大師過謙了。”接著,他就將新四軍如何為了團結抗戰和國民黨第二次攜手合作,如何為了民族利益,捐棄前嫌,又如何共赴國難,不怕犧牲等等,而只字不提他沉槍的事,聽得通慧不住點頭,連連稱是,心悅誠服地說:“譚司令員,您一席話使貧僧如沐春風,茅塞頓開。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當盡力,我當盡力。”
談著談著,已到吃午飯時間。李錫峰將菜飯擺上來,豆干豆腐、青菜蓮藕,齋飯素食,卻也豐盛。通慧吃得心滿意足而回。
幾天之后,譚震林又以新四軍第三支隊部的名義宴請了通慧法師,出席作陪的有支隊部的幾位科長。席間,譚震林仍然不提沉槍的事,他談笑風生,噓寒問暖,使通慧和尚覺得親如家人。譚震林一面和通慧交往,做思想工作,一面布置李錫峰,加強馬仁寺的暗哨監視,防止消息走漏,武器被轉移。
通慧法師回寺不久,就派小和尚送來邀請信,“請譚司令員去小寺一敘”。譚震林帶上李錫峰,騎了一匹棗紅馬,在通慧誦經早課畢后來到馬仁寺。寺門外,通慧法師率全寺僧人一字兒排開,恭謙而又禮讓。通慧一見面就說:“阿彌陀佛。歡迎譚司令員光臨山門!譚司令員親臨馬仁寺,實乃山門大幸!”進了寺門,譚震林看著兩旁的楹聯,念道:“保一方吉慶,佑四季平安。”笑著對通慧說:“現在可不平安啊!”寺內香煙繚繞,油燈閃爍,彌勒佛后面供奉的是韋馱護法神,韋馱左右是四員金剛塑像。譚震林指著韋馱手中已斷裂了的霸王鞭說:“鞭子都壞了,怎么驅鬼啊!”
譚司令員一語雙關,使通慧心里感愧不已。通慧內心明白,譚司令員已了如指掌,他是在等自己大徹大悟啊!在廂房落座之后,通慧自慚地說:“這些天來,承蒙譚司令員多次教化,老衲受益匪淺。譚司令員心胸豁達,不計愚頑,請原諒老衲生性魯鈍,悟道太遲。我當順應大勢,存一點忠心,實不相瞞……”此時,通慧把川軍第二十三集團軍撤退時在他寺內丟下的三挺機槍、五支步槍、兩箱子彈等情況和盤托出。他說:“譚司令員,前兩次晤面,老衲就感到只有新四軍才能救國救民,只有像你這樣的將領才能指揮大軍,擊退敵人。我思謀數日,決定將這批武器如數交給貴軍。”并說他原來還指望交給國民黨縣政府,但因他們不可靠,起不到抗日的作用,所以決定交給新四軍。
聽罷通慧的一番表白,譚震林開懷大笑,說:“通慧法師大徹大悟,共赴國難,愛國一家,我代表新四軍第三支隊深表感謝!”說罷,譚震林深深一鞠躬。通慧急忙雙掌合十,念誦:“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當天下午,由李錫峰、俞期頤等把木箱子從塘里打撈上來。不久,這些機槍、步槍、子彈在著名的繁昌保衛戰——塘口壩血戰中發揮了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