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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心愿——皖南之行有感
作者:俞小平 責任編輯:束華靜 來源:《鐵軍》 日期:2014-05-08 瀏覽次數:7824
父親生前有一個愿望,就是要去皖南走走。看看那里的山水,那里的村寨,去重溫一下周恩來副主席和葉挺軍長的訓導,去追思新四軍學習、戰斗的生活,去和那些在皖南事變突圍中犧牲的年輕戰友們的靈魂對話。但這個愿望未能實現。
為了實現父親的生前愿望,2010年11月12日中午,我和浙江省新四軍研究會浙東分會后代工委一行人開始了皖南之行。第二天,到了云嶺新四軍軍部舊址。整個軍部是由司令部、政治部、槍械所、教導總隊等多個單位組成。分布在一條長約10多公里的狹長地帶,四周群嶺環抱,環境清新雅致。我仿佛看到新四軍戰士們在緊張地訓練,有些人在上文化課,有些人在學唱革命歌曲,有些人正整裝待發,準備開赴抗日前線。在那條鵝卵石路上,我仿佛看到父親和一些戰友,三三兩兩在交談著什么。
父親是1938年由嵊縣縣委派往皖南新四軍軍部學習文化、軍事的。結業后,留在教導總隊軍事隊二連任副連長。在軍部舊址展廳里,我仔細看著每一張集體照,有青年隊的,有文化隊的,就是沒有軍事隊的。也許那時他們正肩負警戒任務,也許在軍部四周的山崗上挖戰壕……誰知道呢。而且父親年輕時長的什么模樣兒,我也很模糊。
到了茂林,我的心漸漸沉重起來。四周是山,東面有堵長五里的山圩,上面長著一般高的竹林。新四軍軍部9000余人就在這兒被八萬敵軍包圍。據說,敵人就是從那個豎著白塔的山頭開了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第一槍的。在“41·1·7”紀念柱旁,有一條三米寬的小泥路,新四軍就是從這兒北撤的。我仿佛聽到除了槍械碰撞聲外就是戰士們沙沙的腳步聲。據文獻記載,就此,新四軍開始在高坦、石井坑、東流山三處與頑軍激戰。
我們到了石井坑。這是個百余戶的小山村,四周全是叢林密布的大山,村前有一條小河。我的同室陳痕平(他的父親當年也在此突圍)對我說,當年這條河里流的不是水,是新四軍戰士們的鮮血。領隊黃明明(黃源之子)告訴我們,當年,村里的老百姓一夜醒來,周圍山野里到處是新四軍的尸體,約有幾千具。石井坑村后有個小山包,小山包后頭是作曲家任光犧牲的地方,還有七位新四軍女戰士在大山上拼光了石頭,全體跳崖犧牲。在石井坑村老百姓的舊房外墻上,至今還能清晰地看到當年留下的彈孔。
思緒一下子把我拉到了父親面前,他們教導總隊擔任警戒任務,事變發生的第五天,軍部決定分散突圍,在葉挺軍長“留得火種在,不怕不燎原”的激勵下,他們集聚了被打散的200多名戰士,相互攙扶著,開始突圍。口渴了,喝雨水;餓了,吃野菜就生米;子彈打光了,從戰友尸體上取下手榴彈往前沖。我仿佛聽到到處是槍炮聲、吶喊聲、廝殺聲、重傷員的呻吟聲,以及不屈的新四軍的痛罵聲,口號聲;仿佛感到遍地都是硝煙味,血腥味;仿佛看到戰士們沖往遠處,漸漸消失在叢林中的那些無助的身影。他們只有一個信念:“為了社會幸福,為了民族生存,一貫堅持我們的斗爭!”(《新四軍軍歌》歌詞)。就這樣父親他們200多人又打了七天,最后只剩下三人活了下來。
章家渡,青弋江的上游碼頭,是新四軍東進抗日和皖南事變突出重圍之地,我們一行人下午到了那里,兩岸長著一人多高的蘆葦,有點霧。當年,頑軍就是在對岸蘆葦叢里向新四軍掃射的。河水冰寒徹骨,水深湍急,新四軍就是從這兒冒著雨點般的子彈淌水涉渡。他們只有一個信念:殺出去,找黨組織,繼續抗日。他們“掩埋好同伴的尸體,揩干凈身上的血跡,他們又繼續戰斗了”。
我抬頭向西望去,只見殘陽如血,有幾片云向我們飄來,忽隱忽現,像是年輕的新四軍戰士們向我們微笑……
硝煙雖已散去,而歷史卻離我們很近,很近。